【作者序】 杉杉手记--2001年8月28日的那个下着雨的清晨,我的脚第一次踏在这片陌生的土地的时候,我在实现一个本来对我遥不可及的梦.我的家庭没有背景,一点不富有,我唯一的财产是为了我的一个"想法"就愿意倾其所有的父母,还有时不时在刮旋风的思维.我把我的文字发表在网上,唯一的希望是有更多的人看到,仅此而已.谢谢那些看它们的人.
整理回忆总像是整理房间似的不知道从何入手..。
日子久了,曾经让自己有过很深的痛苦或者新喜的经历也像是乱堆在桌上的报纸什物似的积了厚厚的一层土,本来的色彩也显得不那么分明了..但是或许涤去了那些浓烈的纯色,我才可以身处事外像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样去面对那些过往..
一几滴眼泪
还记得那天一个人背着背包最后和家人告别走进机场的检票口的时候,我远远的回头,望见爸爸被栏在大厅的那一边,不停的在向我挥手,脸上戴着笑---那是皮肉牵动的一种表情,不是纯粹的高兴,不是纯粹的担忧,复杂的僵持在脸上...我明白这一线之隔的除了坐飞机还要13个钟头的距离,还有些别的东西..只是那一刻的我心里空空如也,将要面对的困难也好,孤独也罢都无形的没了分量,我只知道要走的路不平,但是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不平,就怎样也想不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飞机起飞第一个目的地是香港。说来可笑,一举一动都像是站在几万观众的舞台上,要杯橙汁都好像被围观了似的。但是我一直为自己的超强的适应能力感到骄傲,当我坐在从香港起飞的飞机上的时候就不再那么“矜持”了。
这之间的一段不能省略,那是在香港机场的一段插曲,特殊的是,是段没唱好就不会有下文的“插曲”。。
我的随机行李的目的地被写成了香港,而不是奥克兰。我在办理转机手续的时候知道的,港龙的小姐们很温柔的告诉我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我要去取回行李,再按照一般的在香港登机的全部手续自己带着行李上去往新西兰的飞机。她们告诉我应该去的几个地方,告诉我一一的步骤。。现在我已经把大部分的那些部门的名字忘记了,我很奇怪自己那时是怎么找到的。。。
我记得的两件事是我在绕了一大圈,一路背着装满磁带和书(因为怕超重,重的东西都自己背着)的背包糊里糊涂小跑过刚才坐机场地铁还用了几分钟的那段路回到港龙小姐们面前的时候,刚听到她们类似拒绝的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从来不觉得眼泪是丢人的东西,但是那时却是无用的东西,所以我还是马上把湿漉漉的脸颊别到一边。。。我得到的建议是:1,可以等,等到她们有了闲下来的员工带我去取行李,办手续。2,再告诉我一遍程序。
我不能不承认第一个建议很“诱人“。。但是我那时突然想到自己站在那里的样子,觉得那个流着眼泪的不该是我。。于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有点自我虐待倾向的“冲动“让我最终一个人站在了移民局的关口。。
我记得的第二件事是在过移民局的时候,盘问我的是个35,6岁的香港女人,短发,脸色暗黄,不舍得动动嘴角笑一笑的那种。。我依照港龙小姐的好心指点,被问到来香港干吗的时候说是来旅游的。我记得之后柜台后面的那张脸看了我一眼,之后问了我一连串几个问题,是些什么问题我不记得了,但是最后的结果是我发现自己不能自圆其说了,我想我完了,要死在这个都是同胞却不说同样的话的地方,还是在97回归之后。。
至今想起来,我还记得在香港帮过我的那些人。。。那个滚梯口在我背后喊着“小假(姐)“把我叫住就为了给我一张我在过移民局可能会用到的表格的港龙的女孩;那个被我询问了不下4次的五官长的都圆圆软软的机场的女员工,她把自己的国语水平发挥到极限耐心的给我指路;还有那个移民局的“铁面阿姨“,最后让我过关的时候对我说:“一个人在外,不要随便听别人怎么说。“虽然最终还是没有动一下嘴角,我还是有跳上去叫声“亲人‘的冲动。
二飞机上
我在飞向奥克兰的飞机上,半夜醒来,周围的不纯粹的黑暗让我感到“暧昧“的恍惚,屏幕上在放一部迪斯尼的动画片,不知道名字,一个王子变成了美洲驼,没有声音,鲜活的颜色和表情在一片黑暗里静静的跳动,他从屏幕后面的前舱走过来,闪烁的光影在他的背后勾出他的轮廓,他的手里拿着一玻璃壶的透明的水,他在轻轻的问那些黑暗里和我一样张着眼睛的人想不想喝水,他也问我,我笑笑拒绝,没经大脑的拒绝,第二秒觉得自己是傻瓜。。
他是机组里唯一的中国人。。
他穿的制服和那些推着食物车的不同,他应该是属于驾驶室的,但是他经常穿梭在机舱里问这些看上去是第一次飞行的中国人有什么需要,
他用中文和英文广播,他有很好听的声音;
他的脸上总是带着和三十几岁的年龄不符的笑,那笑容是慢性发作的和阿斯匹林作用相反的药
他让人觉得温暖,但是那温暖隔在他的白衬衫后面。。
他和我来自同一个城市
他拿给我那张调查表的时候,笑着说“都是北京的,帮我个忙吧”,。。我于是就很认真的填写上面的每个问题,有意义的和没意义的。。
在那片不纯粹的黑暗里我戴上耳机,看完了那部自己在睡眠里错过了开头的片子,那一刻是静止的,而我在飞行,飞行中的静止。
他不是个好乘务员,因为他给人额外的感动。。我想
手表的指针指到3点一刻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那是太平洋上的清晨,拉开关了一夜的“塑料窗帘“----什么语言也形容不出的一种摄人的美,云海,云海和灰蓝的天相连的地方是一层热闹复杂的金光,铺在眼前的是一整个镀金的像框子,其中较远的那个角有个耀眼的亮点,好像把周围所有的能量都吸了过去一样--一个徐徐上升的光与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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