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美国之前,都说美国钱好挣,半工半读,不但能应付学业,还会有一笔不小的收入。所以当父母征求我的意见时,我没有半丝犹豫,心里早就有了四海为家、出外闯荡的念头。我的父母并不是什么大款,为了送我出去,几乎倾囊而出,所以当我坐上飞往美国的飞机拔地而起时,内心多少有些酸意,一股淡淡的思念瞬间涌遍了全身。想起从小到大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父母那份殷殷的目光,不就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学有所成、光宗耀祖吗?一份责任与信念油然而起。
到美国以后,学习自然是头等大事。安排好学业,经人介绍,我来到了一家西餐馆,因为我知道父母为了我出国几乎把自己的积蓄花光,以后在美国学习的费用,得自己挣了。
我的工作是在厨房打杂,主要以洗碗为主。每个晚上干五个小时。虽然休息少了一点,但有了稳定收入,工作学习两不误,我也该高兴了。晚上我给父母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希望他们不要为我操心。
但事实上,我想错了,一开始我就在工作和学习上遇到很大麻烦,或者说不习惯,首先是我每天要洗上千个碗盘,而且还要帮厨师杀鱼宰螃蟹,收拾肉禽,打扫卫生。一天下来,腰酸腿疼。我从小哪吃过这苦啊!等回到住处,往往躺在床上睡不着觉,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几次想拿起电话,向父母诉诉苦,但一想,除了给父母精神上造成紧张,增加心理负担,还会添什么呢?于是忍了又忍,常常是拿起电话又放下,觉得应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美国的课堂气氛很随和。上课时,学生如有疑问或发表见解,不必征得老师的同意,便可以发言;老师也不会批评你,而是充满慈爱地鼓励你,所以教与学气氛融洽得很;碰到生动风趣的故事或评论,师生们会笑成一团。这多少让我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有几次,我在学业上遇到问题,问老师,老师常常反问我是怎么想的,或者说他也没想好,希望我们共同讨论。看着他一脸的认真,我真不知道谁是老师,谁是学生。虽然我对这种学习环境和学习气氛不太适应,但日子一长,也就逐渐习惯了。
一次课间,老师跟我聊起了中国。显然,这位美国妇女对中国历史充满了崇拜,对中国人也很友好。我发觉,她对中国货似乎非常感兴趣,因为那天在聊天中她问我第二天有没有时间陪她买些中国货。尽管我对购物并没多少兴趣,但一想到在远离祖国的美国有个中国货市场,一种民族自豪感还是促使我同意了她的邀请。
老师领我去的跳蚤市场异常热闹,不但有物美价廉、标着“Made in China”的日用百货,还有不少陶器、古玩;显然老师更感兴趣的是后者。对此,我却没有多少鉴赏力,对老师购物也没什么帮助。不过一个大胆的想法瞬间倒在我心中形成了,我何不到这里也摆个摊,当个个体户呢?
事实证明,我的经商天分是很高的。所以在以后的几年中,我的生意一直做得不错,学费也有了保障,又不是太累,我感到阳光开始灿烂。
一有了经济保障,我的学习也一天比一天好。渐渐地,我也体会到美式教育的诸多好处。我们从小接受的就是填鸭式的教育,课堂内容满满的,好像是学了很多内容,但细细寻思,这种教育却剥夺了学生的想象力,教与学都是被动的。
相比之下,美国老师的课讲得生动得多。她在课堂上几乎从不讲解课本,时不时放放幻灯片,通过生动的实物和形象把教学内容具体化,启发你去想去做。她最擅长的做法就是把课文内容分成几段,让不同的学生去读、去讨论,然后向她汇报自己的体会,通过这种方法,让我们对专业术语和词汇理解得更深。
一次,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现在在美国的人生经历,虽然只有几年,但对你一生受益匪浅。”她似乎很能理解我们这些异国人生活维艰,所以当我在打工中一遇到问题和麻烦,她总是鼓励我坚持下去,告诉我如何学会生活、学会自强而不是老依靠父母。
她的这句“不能老依靠父母”的话,我明白主要是针对我们这些亚裔学生说的。我由此渐渐地理解到她在教学上的高明:让学生学会对自己的学习负责,善于用自己的脑筋去思索、去判断,并得出独立的见解,否则学到的东西再多也是死的教义,不懂得丰富与更新。难怪每当我们发表自己的见解时,老师都会予以鼓励,即使你说的肤浅可笑,他也从不嘲笑你。
后来,我离开了这所学校,但一直对我的美国老师非常怀念。或许,直到这时,我才算完全理解了她用鼓励的眼神与我探讨问题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我在美国到底学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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