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颖 画

　　以前上大学时，我知道班上的同学罗杰在芝加哥的一所公立中学里教书，有一天快下课了他人才到，一问，他说学生将他的汽车轮胎扎破了。据说还留了恐吓信。我问为什么呢？他说那天他批评了一个捣蛋学生几句。他还说，这种事多得很。我问，那么那位捣蛋学生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置呢？罗杰耸耸肩，意思是不了了之。见我惊愕的样子，罗杰告诉我，长期以来，西方的教育工作者主张“奖”而不主张“罚”，是因为深受行为主义的影响。行为主义理论家们通过种种实验表明，褒奖能刺激好行为，而惩罚对减少坏行为的效果并不好。他们认为最好的办法是，见到好行为，拼命用“褒奖”刺激，遇到坏行为，最好是视而不见，让坏行为不引起注意，以至遗忘。

　　所以在美国，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从家长到教育工作者，表扬起学生来是非常夸张的。从幼儿园的涂鸦到高中生文理不通的作文，你都会看到教师或家长在空白处写着“天才之作”、“神来之笔”等评语。是否由衷，就不得而知了。相反，对于骂人、懒惰等恶习，大人们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美国电影《美国丽人》里那所中学校园里，秩序混乱，学生吸毒成瘾，满口带脏字，那情形可是一点虚构的成分也没有。

　　难道所有的坏行为在中学校园里都得宽容吗？那倒也不是。每个学校里还是有一定规章制度的。美国的中学教育分两套系统，私立学校和公立学校。私立学校大多收费很高，学生可住校，也可走读；公立学校则完全免费，学校一般不提供住宿。一般来说，私立学校比公立学校的教学质量、教学秩序要好一些，而小地方的公立学校又要比大城市的公立学校要好。我居住的小城里有一所公立高中和一所私立高中，我找来这两所学校的学生手册，想比较一下两校学生纪律的要求。公立高中对学生的要求很具体：两次以上迟到，口头警告；上课不好好听讲，到校长室听训；考试作弊，取消成绩，整个科目重修；打架斗殴，开除；吸毒、酗酒，开除；带凶器到学校，开除。私立学校的手册则很笼统，在学生纪律要求一栏里只是说，我们有一个“事不过二”的方针，即：如果你的孩子旷课一次，不予追究，而第二次将受到开除的处分。莫非，在那所私立学校里，最严重的学生纪律问题就是旷课？我带着这个问题询问了一位家长。这位家长说，在那所学校里，对于学生的处罚与否完全取决于任课老师或心理训导员。只要老师觉得哪个学生值得处罚，便可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行使，比如赶出教室、罚站、判不及格等等。但是“开除”这种大处分则要校长同意才行。当然，我所说的这两所学校的教学质量和秩序均属上乘。要是放在大城市中心的公立学校，学生在校园里只要不杀人放火，干什么教师都是睁一眼闭一眼。所以说，美国学生的纪律问题以及处理方式跟学校、地区有很大的关系，很难严格划一。

　　但视而不见，不等于恶习就不存在。中学生正是可塑性最强的时期，见了恶习而听之任之，是否会养恶习为痼习？对于类似问题，这里的专家们普遍认为，等青春期一过，一切都会好的。放纵比压制要好，压制会造成心理疾病，等等。在美国一旦成人犯了什么错误，或有什么心理障碍，也都会归咎于小时候受到过什么压抑。此外，学校还特别留意学生是否在家里受到体罚，学生身上有任何伤痕都会引起学校的警惕。如果家长真的体罚了子女，那可要被请到学校说说清楚。搞不好，轻则丢掉对自己孩子的监护权，严重的还可能被罚款或坐班房呢。

　　总的来说，美国的学校和家庭对中学生的种种行为比我们国内要纵容得多。然而每次听说哪个校园里发生枪击事件，各地中学便要紧张一阵子。首先是搜查凶器，带枪来学校的，开除并送官。带刀子来的也开除。然后还规定不许穿上下一身黑的衣服，说是“流氓帮派”的标志。违反规定也要开除。另外，有些话也不能乱说，比如说，谁要瞎喊“着火了”，“不许动”(暗示持枪)等，则都要受到严厉的处罚。当然，这些做法有点类似国内的“严打”，属于临时性措施。▲(本报驻美国特约记者 若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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