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鼹鼠村:莱茵河畔的小村施瓦尔纪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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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05/02 12:57 神州学人 | ||
不复再现的童年时代的大自然永远令我难忘地留在记忆中了,只能在回忆中再现她们昔日的诗韵。 不复再现的童年时代的大自然中,有着我翠绿的小池塘。这翠草环绕着的小池塘弯弯曲曲地隐藏在墨绿的香蒲丛中,那是群鸟赛歌的地方,我从不曾打搅过鸟儿们的欢歌。这歌声使我心中充满欢乐。池水如水晶般明澈,水草如绿云般轻柔地飘荡,不时一串银亮的小鱼 然而,在德国小住的时候,在莱茵河畔的小村施瓦尔,我却意外地贴近了大自然,那新奇的印象永远令我欣喜地留在记忆中了,给我凭添了希望,使我知道童年时代幸福的记忆虽然难以再现了,然而,却有可能挽留住那尚未失去的大自然的纯美。 那天春雪初霁,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净了。明纱般的云絮无语地飘过,把蓝天擦得格外澄碧清澈。悦目的阳光令人无比欣喜。她涌进我的书室,照亮我的心扉,使我的心中升起到原野去领略春光的强烈愿望。我步出暂时借居的农舍,踏上通往田野和森林的小路。春风一如婴儿的小手,轻柔而顽皮地抚弄着我的脸颊,一如婴儿身上的乳香,送来初春原野的芬芳。德国中部的原野是柔和起伏的丘陵,放眼望去宛如涌动的海浪,浪花是消融着的残雪痕迹,波涛是墨林和田野。我沿着松涛轻吟的密林边缘,向铺满坡地的绿野走去。这时一声清脆的鸟鸣使我放慢了脚步,一只奶油色的小鸟飞出松林,轻落在我前面的小路边。它想做什么呢?我不由得停住脚步,偷偷地瞧它。小路边有一弯明澈的浅池,池水犹如波动着的水晶,是春雪消融汇集而成的。小鸟昂首四边张望片刻,然后,侧头审视钻石般透明的净水,既而,步入没膝的浅池,把它的小头伸进水中左右摇摆,扬起串串明珠,接着,它将这串串明珠洒向背、胸、双翅和尾羽,每洒一次就用杏红的短喙梳洗几遍。最后,它振动全身的羽翅,甩出一片片带着环环彩虹的细雾,昂身振翅,迎着灿烂的阳光,飞上松林的高处。这时我才领悟出它是在春浴,在洁净的雪水中洗去冬天沾在身上的尘埃。不过,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这一切,就去问德国朋友,他们是不是也见过小鸟春浴。他们说这是春天常见的,小鸟们是不知道羞涩的。 更令我感到新奇的是“逛”鼹鼠村了。我每天都去踏春,沿着田间的小路漫步,去看春雪消融,去看油菜在斑驳的春雪间睁开她们的绿色的眼睛。她们把墨绿色蜷着的小胳膊舒展开来,直起身腰,站了起来,一天比一天长高。往日的雪野不久就变成起伏的绿毯。有一天我散步的时候,一个意外的邂逅真把我下了一大跳。我缓步走在油菜田边长满春草的小路上,思绪无拘无束、自然地流动着,心灵在享受着绿野无边的宁静。这时,在我的右边突然“噗”的一声,令我吃了一惊,立即寻声看去,只见绿毯下窜出一团红褐色的东西。我定睛细看,它身后晃着一个大尾巴。它几次飞跳,就消失在远处的绿毯中。我知道它就是我一直想看到的北欧红狐,只可惜它太灵活了,瞬时闪现就无影无踪了。它隐藏在油菜田里干什么,肯定不是在品尝绿叶的清脆香甜,更不是在等待与我的巧遇。它究竟是在期待着谁,几天以后我才侦察明白。 我每天清晨仍然按照固定的时间、固定的路线到油菜田里去散步。油菜带着晶莹的晨露,举起簇簇绿珠般的花蕾,不几日,小小的绿珠绽出细细金色小缝隙,吐出娇黄小花瓣。这时田野就变成淡黄的花海。然而,在起伏的花海间常常突现出一片片深褐色的土地。我很奇怪,为什么油菜花海的大潮涌来的时候,田间会裸露出几块荒芜的“礁石”。我去看看吧。只见那里光秃秃的,草也是稀少的,只有几根儿枯茎无力地斜躺在地面上。但是,那里却有吸引我目光的东西,起初我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圆洞,再向周围看去,散落分布在四处的还有。我再仔细观察,更感到惊奇:小圆洞之间还有一道小沟相连,有的一个小洞还和几个相连,真有点像我们的“街道”。有的小圆洞还四通八达,像是一个“中心”,是“议事厅”。这儿简直就是一个古代氏族的“村落”。现在想起来,我当时以为不过是在逛想象中的氏族村落呢,其实我却进入了真正的鼹鼠村。那些小洞是鼹鼠的家,小沟是它们的道路。 我怎么知道的呢,说来也巧,当天晚上电视里播放怎样加强油菜田的后期管理。屏幕上展示出一如我刚刚“游历”的地方,那小洞那小沟,甚至还上演了滚圆的小鼹鼠匆匆忙忙挖洞刨沟的情景。这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只红狐躲在油菜田里,它是在守候着,等待着小鼹鼠出洞,而我和红狐的偶遇,使它失去了它的早餐。当看到小鼹鼠在花海造成的一片片荒芜的时候,我禁不住想象,如果我是一只红狐就好了,我会沿着小鼹鼠修成的道路,挨家挨户串门,家家一定都会我有吃不尽的美肴佳馔。可惜,我变不成红狐,无法保护花海。 但是,这时候,电视里开始播放消灭鼹鼠的办法了。我立刻凝神观看农药专家的操作,他怎样用奶油调马铃薯粉,然后,掺上一点白色的药粉,捏成像乒乓大小的药丸。他说,这是鼹鼠最爱吃的“美食”,只要放在小洞口,它们就会立刻来品尝这最后的珍馐了。我心想,真好,花海有救了,因为,我一直担心小鼹鼠扩大它们的领地。 第二天,清晨我就到小村施瓦尔去,找油菜田的主人,想告诉他这个好办法,然而,他的回答却令我感到十分意外。菜田的主人帕达听了我的转述,开始大笑起来,即而,陡然中止,严肃地说:“我真正害怕的是菜田里的鼹鼠太少了。别为我的油菜花海担心。她有自己的‘卫士’。”他的话真使我难以理解。他立刻感到了我的疑惑,于是,侃侃而谈:“人们重视挽救濒危动物,却忽视保护同样脆弱的生物链,甚至试图切断它。在我的油菜花海里,鼹鼠是这里生物链的中心环节。它们固然会伤害油菜的根系,然而,每只鼹鼠每天还能够吃200多个切根虫。可以说,没有鼹鼠,就没有我的油菜田!当然,鼹鼠太多了也不行,可是,它们是红狐的珍馐。在100公顷的油菜田中,大约有两三只红狐就可以控制鼹鼠的数量,使它们不至于繁殖过剩。红狐是我的油菜花海的‘绿色卫士’。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重视田地里的生物链的价值,都能够认识到生物链的脆弱性。毒杀鼹鼠,就是饿杀红狐,切根虫就会猖獗,鼹鼠的数量反而有可能增加。我将因为农药的污染,而永远失去我的花海!”他的话使我惊愕了:我兴冲冲给他带来保护油菜花海的办法,实际上,却会使他永远失去自己的花海!我经常深情地回忆我童年时代的大自然,热切地渴望再现她的往昔,但是,如今我却急切地要荼毒眼前美丽的花海,残害有益的小生灵!我热烈的愿望与冷峻的现实却是这样远远地背道而驰。这使我想起在生活中我常常在做这样事与愿违的蠢事。 帕达告诉我的是什么呢?决不只是如何真正地保护油菜花海,也不只是油菜花海生物的相互依存关系,而是人生的一个重要哲理。我需要清醒的认识自己,少做顾此失彼的事情,不要只管主观动机,不去认真全面思考客观实际后果。 也许我永远难以再见到我的翠绿的小池塘,欣赏活泼的“小麦穗”,问候高傲的“三道门”了,可是,如果人们都懂得生物之间相互依存的内在规律,少做南辕北辙的事情,还有可能挽留住那尚未失去的大自然的纯美。我期待着,有一天,真的能够去参加鸟儿们欢腾的赛歌会。(文/李济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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