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路径导航栏
跳转到正文内容

福建曹朱村半个世纪来3千余人移民美国(组图)(2)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2月31日 16:51   南方周末[ 微博 ]

  他们入境新加坡没有遇到任何盘问,在那里成功地和一位美籍华人的导游会合。导游告诉他们,最关键的是第一个章盖上了,后面的入境旅游就好比累积信用,旅游的可信度大大提高,一切就好办多了。

  一家人在新加坡享受了一个月的假日时光。那里干净的街道、规矩的行人都给曹晓乐留下了鲜明印象。除了6月底的一天,他们经过一个广场看到的新闻报道让人感到些许不安——在英国多佛尔港,海关官员发现一辆长途货车里闷死了58名偷渡者,其中的大多数人就来自福建。

  这起死亡事件对于曹朱村乃至整个福建的移民潮影响深远,至今仍不时地被人在报刊上提起,从此以后大多数人抛弃了这种风险极高的“偷渡”方式,更多地采用了成本较高但相对安全的“旅游”。曹晓乐一家人暗自庆幸自己不需要那样“蛮干”,却完全没有料到这个事件的影响。

  因为类似的死亡其实在村子里从未停歇。曹晓乐的一个亲戚在从墨西哥翻山进入美国时,被墨西哥军警开枪打死;另一个村民在途中反复被抓,最后藏身于粪车之中,进入美国时已被呛死。

  死亡是源源不断移民过程中的惨烈代价,但这没能阻止人们出发的脚步。那些早年就移民美国的人在村子里总能留下令人向往的传说:绿卡、高收入、失业保险、低收入救济、免费医疗、免费教育……

  移民美国对曹朱村民乃至整个潭头镇而言,意义如同成人礼,走出去意味着男子有拼劲、有前途。“实际上人们没有选择。”村委会的会计曹祥仁说。留在家里不仅仅是件没面子的事情,最为重要的是,村里的土地极少,种水田或蔬菜一年都只有几千块钱收入。即使留下来打工,每个月一两千块钱的工资也不能有尊严地生存。

  多佛尔惨案在当时令很多国家入境管理严格起来,曹晓乐一家的“旅游”也终于在加拿大边境戛然而止。

  入境检察官从母子殷切而紧张的眼神中产生了警觉,于是就在护照上盖了个鲜红夺目的拒绝章。这个章是一家人坏运气的开始,在返程途中,他们被一路拒绝入境,再次路过新加坡时,他们的瑙鲁护照甚至被没收。最后一家人不得不狼狈回国,在厦门被边防关起来盘问数日之后才放回家中。

  这一趟环球旅游草草收场,一家人掏出了八十多万元人民币,最终却一无所获。

  太平洋此岸的孤儿

  一句形象的福州话在唐人街流传,说的是到美国打工之后,“三年一小‘痴’,七年一大‘痴’。”“很多人连笑起来都显得僵硬了。”杨威说。

  他们也从海外汇回了大笔资金,修起了一座座美国国会般壮丽的礼堂。

  表哥曹敏凡则一直在等待机会。由于当年父亲偷渡的“高超”技术和好运气,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并不需要贸然出击。但是移民局“假结婚”的认定同样令一家人陷入了困顿。他们决定在美国开庭上诉,争取扳回一局。

  在地球的那一端,纽约的唐人街,表兄弟二人的父亲都在付出着同样的辛劳。从上午9点到晚上11点都是他们的工作时间。他们一个在前台当接线员,一个在当厨师,他们每天行走在垃圾和鱼腥味弥漫的街道。在电话里,两个父亲很少向家人提起工作的辛苦,但实际上通过村口的信息交流,老人们很容易了解到各家的情况。

  在那里,思乡、身份和治安问题都是考验。

  杨威是长乐市区移民到纽约的人,现在是几个中餐馆的老板。他见过很多来自长乐各个村庄的移民,“生活辛苦就像牛马一样”,很多人长期打工已经不苟言笑,只是终日发呆。他曾经聘请过潭头的一个厨师,总是一边炒菜一边自言自语,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大笑。

  一句形象的福州话在唐人街流传,说的是到美国打工之后,“三年一小‘痴’,七年一大‘痴’。”“很多人连笑起来都显得僵硬了。”杨威说。

  已经回到村庄里的曹典武经常讲起在纽约的经历。他在街头也曾经被黑人少年抢劫过,后来遇到这样的情况,长像憨厚挺着肚子的曹阿伯就像李小龙一样平展开双手,居然也吓跑过几个人。但这套并不总是那么管用。在治安糟糕的那几年,公共厕所里曾有被劫后的中国人死在那里。

  这样的经历总是源源不断地成为村庄里的谈资。如今纽约和中国一个沿海村庄的距离已经不再那么遥远,头天早晨在街区发生的一起黑人对村民的袭击事件,第二天都会在村口被大家探讨一番。

  村子的人气在衰败,财富却在累积。为了保护村庄的老人和小孩,村子里凑钱组建了一支治安巡逻队,每个人每月发给600块钱。村民的排场总让那些四川来打工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以前美元值钱的时候,麻将桌上放的都是百元美钞”。每逢村子里有老人去世,所有参加葬礼的人都能从主人那里分一个数百元的红包。

  邻村的财富并不比曹朱村少,他们也从海外汇回了大笔资金,修起了一座座美国国会般壮丽的礼堂。攀比于是就不可避免。

  村子里的居民基本上都被“养”了起来,每家每户都聘请一个保姆,保姆的工资每个月就有1800元左右。而村民要做的,大部分时候只是晒太阳,攒下来力气搓麻将,定期接收一下美国政府寄给他们孙子孙女的奶粉。

  曹朱村里到处是偷渡和移民的故事,血泪和财富时常夹杂在同一段故事里。“他们并不如我们自由,我们什么时候想回家就能回去。”从四川南充到这里打工的杨芳对这些高级打工族并不羡慕。到处都是空房子,陆陆续续有一些从四川来打工的租客接管了它们。福州麻将也开始改用四川麻将的规则。

  年岁已高的曹典武很难找到当年那个人声鼎沸的村子的感觉,他偶尔到村里晒晒太阳,更多时候宁愿一个人呆在福州。曹典武在美国打工16年,本来只差两个半月就可以拿到绿卡,但是1992年的时候,老母亲病危,他决定回国。在机场,移民局的人劝他等了绿卡再走,他还是一咬牙飞走,见着了母亲最后一面。

  现在的曹朱村离纽约也越来越近了。村委会的会计曹祥仁记得当年为了能跟在美国的女儿聊天,安装电话就花了6300块钱。小时候的曹晓乐家里没电话,每回总在中午吃饭时听邻居扯着嗓子大喊“你老爹来电话了”。如今父亲时常给曹晓乐打电话,偶尔也网络视频,他现在59岁了,经常在电话里说干不动了,考虑着回家。

  但是对曹晓乐而言,“父亲”只剩下一个名称,他童年记忆所能到达的最后影像是父子二人在公园里玩耍的情景。他明白父辈牺牲了自己来成全这一代人,但是亲情却免不了慢慢淡掉了,“感觉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父亲一样”。

  他父亲偷渡那年是1992年,曹晓乐6岁。

上一页 1 2 下一页
分享到:
留言板电话:010-62675178

新浪简介About Sina广告服务联系我们招聘信息网站律师SINA English会员注册产品答疑┊Copyright © 1996-2010 SINA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