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从里昂大学硕士毕业后一直“飘”在法国的李晓帆,终于下定决心回国生活。说起个中缘由,她苦笑道,自己“受够了与法国医疗系统的爱恨情仇”。
李晓帆得的并非疑难杂症,大多是过敏、胃痛之类,但“法国的医疗系统效率太低,每次生病想看医生,必须预约。等预约到了,发现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让自小体弱多病的李晓帆感到越来越难捱。
回到北京的第三天,家人就带她做了一次全面体检。“都说国内看病难,现在看来,还是国内方便!”
曾几何时,“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是不少梦想出国者的执念。但真的漂泊在异国他乡,许多人又义无反顾地回来。《青年参考》记者采访了一些海归,请他们聊聊自己心中那些“中国的月亮比外国圆”的时刻。
看病难看病慢,要想根治还得回国
李晓帆的遭遇,恐怕很多欧美“海归”并不陌生。
“国内铺天盖地的移民加拿大的广告,都在强调‘加拿大全民公费医疗’。但你来了才知道,免费的午餐不好吃!看病的等待过程通常极其漫长,甚至等个几年也是常有的事。”曾在多伦多留学的史贺对《青年参考》无奈地说,“大家常开玩笑说,如果不想等死,那就回国吧。”
在多伦多留学时,史贺的房东,一位来自福建、已经移民加拿大的大叔,多年前曾在国内做过腮腺肿瘤切除手术。去年1月,他再次感觉不适,随即在多伦多联系家庭医生复诊,接受一项又一项检查,最后证实病情复发,需要转至大医院再次手术并化疗。但半年过去了,他仍被告知需要等待手术排期,真正排到是猴年还是马月,谁也不知道。
“人命关天,房东只得飞回中国自费求医,很快就做了手术,据说挺成功。但没等痊愈,他就拖着病体回加拿大了。”史贺告诉《青年参考》,因为加拿大安大略省的公费医疗保险规定,保健医疗卡持卡人在1年内,必须在该省实际居住至少153天,否则保健医疗卡作废;申请新卡至少需要3个月,其间的医疗费用全部自理。
房东的故事让史贺心有戚戚,觉得“还是生活在中国比较有安全感”。今年刚刚学成回国的他,偶尔也会去医院看病。尽管有时他也会为抢不到专家号郁闷,但转念一想,“总比在加拿大看不上病强多了”。
某种程度上,在一些欧美国家,高福利正成为“低效率”的代名词。意大利《共和国报》于今年3月就该国医疗效率低下问题进行了调查。调查人员在10个城市对X光室、眼科和矫形外科这3个科室的预约检查时间进行了统计。
结果显示,预约X光片拍摄平均需要等120天,预约眼科和矫形外科治疗则更久,平均分别要等164天和189天;此外,乳腺B超检查位列“最难预约”项目之首——比如,在那不勒斯的卡达雷利医院,患者通常得等478天才能做上乳腺检查。要知道,预约检查还只是医疗程序中的“万里长征第一步”,等待检查结果、等待医院手术往往耗时更巨。
回国不为别的,“图的就是踏实”
回国的第一个周末,胡妙妙和男友凌晨两点还手牵手在北京后海逛。
“我俩相视一笑,很久没这样散步了。要知道在新奥尔良的时候,天一黑大家就不敢出门了。”胡妙妙对《青年参考》记者说。
两人曾一起在美国新奥尔良的图兰大学攻读硕士学位,当地的治安状况一直饱受诟病。“就连本地人在夜晚出门都会比较谨慎,因为警察太少了,忙不过来;醉汉很多,喝多了就拔枪对射的案件时有发生,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比较安全。”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前年美国独立日的时候,城内的密西西比河边有烟火晚会,胡妙妙和男友一起去围观。结果,“散场时突然身后响了几声鞭炮”。她的第一反应是,“国庆节放放鞭炮,美国人也挺喜庆啊”。可回过头,她和男友吓呆了:“身后的各路黑大叔、白大婶又是狂奔又是尖叫,还有一些人干脆卧倒在地,反正就是美国大片里面那种街头枪击、爆炸之后的场景。”
男友后来告诉胡妙妙,自己当时“瞬间脑补出中央电视台报道新奥尔良枪击案殃及中国留学生的新闻画面,并迅速构思了一下遗言”。幸好,周边的警察很快就把放鞭炮者摁住了,人群逐渐恢复平静。
“放个鞭炮就能让大家紧张成这样,可以想见他们平时有多么草木皆兵,有多缺乏安全感。”胡妙妙感叹,“我和男友一毕业就回国了,不为别的,图的就是一个踏实。不管夜里几点,想出门就出门,这种简单的‘小确幸’,在大洋彼岸可是不敢奢求。”
安全愈发成为留学生回国发展的重要因素。李晓帆也告诉《青年参考》记者,去年的巴黎恐袭和今年的尼斯恐袭,的确对在法留学工作的中国人产生了心理震荡。“比起欧美国家三天两头的枪击案、恐袭案,中国社会稳定得多,这是很重要的向心力。”
“不必妄自菲薄,中国就是‘金窝银窝’”
事实上,说起在异国生活的日子,除了医疗系统、社会治安等相对宏观的问题,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层面,海归们也常常满腹牢骚。
民以食为天,在哪儿生活更好,胃有发言权。然而在国外,不少中餐厅是经过了本土化“改良”的。胡妙妙用“噩梦”来形容自己在新奥尔良某中餐厅的体验。“当时初来乍到,以为能吃到家乡的味道。没想到,店里的全部肉菜都是切成片状或条状的,裹上厚厚的面粉炸了之后沾甜酸酱吃;所有的素菜,都是用水煮,然后撒上盐和胡椒……”
胡妙妙哭丧着脸把“噩梦”咽了下去。临出门时,服务生递给她一张卡片,说是可以用于积分,吃的次数多了送饮料。胡妙妙默默看了他一眼,说:“不用了。”
而踏上故土,收获的福利不止美味。“回国后,一个由衷的感叹就是,方便!咱们可以通过手机买生鲜蔬果、订餐、叫车、订酒店、订电影票、订机票、缴纳水电费……在中国,手机无所不能。这在国外几乎不可想象。”李晓帆说,自己在法国逛超市,时常能看见“使用支票结账”的古董场景。而在中国,连大爷大妈都会用微信“扫一扫”付款了。
在国内,大家对四通八达的公交线路习以为常,而到了国外才发现,原来能坐着公交到处转也是一种幸福。
“美国除了几个大城市,比如纽约、华盛顿、芝加哥以外,其他大部分‘资本主义大农村’的公共交通比较落后,不知是不是地广人稀的原因。”胡妙妙告诉《青年参考》,“就连洛杉矶这样的城市,公交线路也少得可怜,而且往往得等上三四十分钟甚至更久,才能来一辆车。出租车更是得提前预定,临时上街拦基本没戏。如果你不买车,简直寸步难行。”
许多海归迫不及待选择回国,是因为“国内的日子生机勃勃,国外反而常常让人感到暮气沉沉”。
“《疯狂动物城》里那只树懒就是加拿大人的写照。”史贺对《青年参考》记者说。
“加拿大人办事慢得出奇。无论是餐馆点餐、到银行取款还是去政府部门办事,哪怕你急火攻心,加拿大人都永远是一脸不慌不忙,‘左右右手一个慢动作’。就连加拿大广播电台的播音员,说话也大多慢条斯理的。”史贺哭笑不得地说,“如果你碰巧有要紧事,真是恨不得给所有人都上快发条。”
在欧美国家,商场通常下午6点就关门谢客;除了酒吧,人们基本无处消遣。“哪像在国内,夜生活丰富多彩,永远不会无聊。”史贺说。
没什么娱乐活动,窝在家里看电视总行吧?“美国电视的广告简直太多了,基本是一半节目一半广告,一集美剧插进五六次广告再正常不过。”胡妙妙对《青年参考》记者回忆,“在美国的时候,除了偶尔陪男友看看比赛,出于‘处女座的强迫症’,我基本不会打开电视。”
“还是回国好,”她说,“在手机上就能看到所有想看的节目。”
在刚刚落幕的2016中国留学人员创新创业论坛上,主办方公布的数据显示,2015年中国出国留学人员总数达到52.37万人,各类留学回国人员总数则达到40.91万人。
“以前我们喜欢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有点底气不足。现在我觉得,如果要论‘窝’的舒适程度、现代程度,其实不必妄自菲薄,中国就是‘金窝银窝’。”李晓帆对《青年参考》表示。
“撇开国内‘万众创新、大众创业’的大环境不谈,其实随着中国的发展,国内的生活质量越来越高了。”李晓帆说,“中国的月亮未必不如国外圆,甚至有些方面比国外更棒。海归人数的逐年增长,或许就是证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