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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院人物唐骏:励志故事的双面性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4月25日 12:06   《中国企业家》杂志
  唐骏  唐骏

  唐骏的成功,既有传奇的高远,又有励志的亲和——然而经过“学历门”,唐骏的励志故事也有了双面性。

  本报记者 汪静赫/文

  近日,深陷“学历门”的唐骏在静默多时之后又成功回到公众视线中,因为他终于承认博士文凭是花3000多美元买来的,并说了一句:“学历不重要。”然而就在几个月之前,面对学历质疑,唐骏拒不认错,并不惜要用法律途径捍卫尊严。

  从唐骏的故事看,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和策略,不变的是故事本身。

  自“学历门”风波开始,隔一段时间,唐骏就会以微博的方式重提“学历”,他的寥寥数语每次都会引发热烈关注。不是他把微博变成了秀场,而是公众把他当做了明星。

  现实版方鸿渐?

  2010年是著名作家钱钟书诞辰100周年,作为一种意想不到的纪念方式,60多年前钱钟书在小说《围城》中塑造的旧时代知识分子方鸿渐走到现实中,与一个叫唐骏的名字挂钩。

  2010年7月1日,有着“打假斗士”称号的作家方舟子一连发出21条微博,矛头直指新华都集团总裁唐骏,称其在自传《我的成功可以复制》一书中透露的个人学位、求学及工作经历多处造假,唐骏由此被卷入“学历门”。

  小说中的方鸿渐本留学欧洲,眼看归国在即,为了瞒骗家人,用40美元通过邮购获得美国“克莱登大学”的博士文凭。现实中的唐骏曾留学日本,花了3000多美元通过“函授”获得来自美国的“西太平洋大学”的博士文凭。所不同的是,方鸿渐买假文凭是为了应付家人,从不肯公示于人。唐骏则明明是花钱买回一张西太平洋大学的文凭,结果在公开出版的自传里变成了著名的加州理工学院。

  基于年代的差异,对照物价指数,当日方唐二人购买文凭的价格今日其实已相差无几,但两位购买者的命运却差之千里。

  方鸿渐遇见韩学愈之时,是失恋失业后决计要在三闾大学重新开始的落魄书生。唐骏在被方舟子揭穿之前,早已是功成名就的“打工皇帝”。

  方鸿渐虽然对用假文凭混得很好的韩学愈愤愤不已,但最终逃出三闾大学,不是因为被揭了底,他为的是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和孙柔嘉的爱情攻势。60多年后的唐骏,则遭遇了最严重的一次诚信危机。有媒体曝露调查表明,西太平洋大学是一家曾被吊销执照的“野鸡”大学,甚至它连上课的教室都没有。从方舟子的炮轰到社会舆论的质疑,一时间,“唐骏校友”成了拿假文凭蒙人的代名词。

  唐骏让“克莱登大学”由一个小说中的虚拟名词,复活成新一代的“西太平洋大学”。电视剧中方鸿渐的容貌渐渐不再深入人心,取而代之的是唐骏的表情。这是2010年夏天以来,多数中国公众对于唐骏的一种基本印象。

  唐骏决意要打破这一印象。沉默许久之后,他开口还原那段往事。

  4月11日,一篇名为《唐骏自省:首度还原海外求学真相》的文章在某周刊作为封面文章登出,网络迅速传播,唐骏再度成为热门人物。

  文章以8000多字的篇幅讲述唐骏的“自省”,行文颇有小说的风致:“眼前的唐骏看上去有些憔悴,去年那场风波给他带来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但紧接着话锋一转,“言谈中,49岁的唐骏依然显得活力十足……他没有回避什么,在谈话中,他非常诚恳地检讨自己灵魂深处的那个魔鬼,真诚、坦率、感人!”无论是用反抗对付轻视中国留学生的日本导师,还是讲述“他从小爱面子”和“内心始终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孤独感”,文章中的唐骏告白显得颇为百转千回。

  值得一提的是,7年前,同一家周刊也曾以唐骏作为封面人物,那时的标题是:《唐骏眼中泛起一层泪光》,看上去也很有小说的意味。

  然而,作为读者的公众,已经习惯于从不必要的铺垫情节和无关词藻中找到关键词:买文凭。

  “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拿了这个博士学位。不要说还花了我3000美元,现在就是给300万我都不会要。”唐骏的这句话,才是读者想要看到的。这是唐骏继去年夏天和冬天两次公开反驳后首度承认博士文凭是花钱所买。

  截止到4月19日,在网上搜索“唐骏+3000美元”关键词的相关结果是69万多条,而“唐骏+假文凭”的相关搜索结果也超过了15万条。

  虽然故事都由买文凭而起,但唐骏最终没能成为方鸿渐,他也不像韩学愈,因为和靠假文凭混成教授的韩学愈相比,唐骏的职业经历和经营能力证明他除了文凭之外,的确还有真才实学。

  有趣的是,在某著名网站的文库中赫然出现了一篇关于方鸿渐与唐骏比较研究的博士学位论文开题报告。

  “本文的目的,是通过对两个不同时代的两位人物的比较,对中西文化交流过程中在中国产生的独特文化现象——购买野鸡大学文凭的‘克莱登现象’进行研究,以期揭示这种现象的深层文化背景。”作者如是说。

  

  双面励志

  如果回到2010年7月之前,唐骏的故事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的唐骏,是“打工皇帝”,是“中国第一职业经理人”。唐骏的成功,既有传奇的高远,又有励志的亲和——然而经过“学历门”,唐骏的励志故事也有了双面性。

  在唐骏的故事里,有两个时间节点耐人寻味。

  第一个时间节点是1990年,唐骏到日本留学的第五年。在那之前的1988年3月,他拿到了名古屋大学硕士学位,如无意外,第二年春天,他将参加博士论文答辩,然后拿到学位,开心毕业。

  1990年的春天在樱花的芬芳中来了,面对导师一向的轻视,心情郁闷的唐骏看不到春天。一次,在遭到导师一如既往地冷嘲热讽后,唐骏终于没再忍耐,跟导师大吵了一架。

  不久之后,一个专业学会的年会在美国召开,唐骏借机离开日本,临走连招呼都没跟导师打。这份急切逃离的心情究竟有多迫切,只有当时的唐骏自己最清楚。

  那时离博士论文答辩只有半年多时间,选择主动放弃的唐骏也定然不会想到后来会因为博士学位引来了一连串风波。1990年的唐骏对于未来的连锁反应毫不知晓,这个28岁的年轻人兴奋地去了美国。导师在催促其回校的信中最后通牒:将他的学籍保留到1991年3月,但唐骏一直都没有回去。

  另一个时间节点出现在2008年之夏。为出版自传《我的成功可以复制》一书,唐骏接受了出版社签约作者的采访。

  2008年在唐骏的大事记中绝对属于风生水起的一年。那年年中,他从盛大网络总裁转身,高调加盟新华都集团,接替集团创始人陈发树出任集团总裁兼CEO。“打工皇帝”唐骏的名字像娱乐明星那样,常常出现于媒体头条。他的经历被视作成功典范和励志榜样,为其出自传的出版社显然正是看中这一卖点。欣然与作者漫谈人生的唐骏也决计没有想到“祸从口出”。

  采访结束后不久,唐骏看到了自传的书稿。据唐骏所述,当时他在审阅书稿时就发现对学历表述有误,随即马上要求作者将该处删除。这段有误的表述,应该就是后来出版的自传中第70页的一句话:“凭借语音识别方面的应用性研究成果,我最后还是拿到了加州理工学院的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

  由于是一本自述体的自传,唐骏的成长史被极清晰细腻地展现,充满着读者感兴趣的许多细节——正因如此,破绽露出。

  1990年负气离日和2008年出版自传,是唐骏故事的重要节点。无论其中哪一个有变化,都会完全改变之后的情节发展。如果不是当日一走了之,已修完博士课程的唐骏,只要通过了第二年的论文答辩,便可顺利拿到名古屋大学的博士学位,那么接下来也就不会有买文凭之类的事发生。如果没有在2008年出版自传,唐骏的个人经历便不会如此细节地展示在公众面前,“打假”也无从打起。

  2009年4月21日,有匿名人士在方舟子的“新语丝”网站发帖,质疑唐骏博士学位有假,该人士称自己于1991—1996年在加州理工学院学习,但从未听说过唐骏。随后,方舟子在该帖中表示,在美国学位论文数据库中查不到唐骏的“博士论文”。据唐骏回忆,当时有记者因此来采访他,但被他拒绝了。没料到一年之后,2010年7月1日,方舟子再度重提。这一次,局面已非唐骏所能控制。

  按照唐骏的说法,学历的表述他是早就发现有误并要求作者删除的,但为什么最后没有删?唐骏的解释是:当时作者把修改的地方告知编辑后,编辑并未及时把那句话删除。“结果第一版印出来了,印了8000册,从第二版就没有这句话了,这本书一共大概印了50万册。”唐骏说。

  2008年12月,《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第一版发行,2010年2月,第二版面市,其间相隔一年多,然而出版方的勘误声明却发表于2010年7月8日——正是在方舟子炮轰唐骏的几天之后。这份“迟来”的勘误声明使公众觉得唐骏在演戏。

  方舟子质疑唐骏的不仅是“学历造假”,还包括“专利造假”、“创业经历造假”。 一时间,“讨唐”之风盛行。

  2010年7月14日,唐骏公开表示拒绝认错,他说:“我是个很真诚的人。”又说:“如果所有人都被你欺骗到了,就是一种能力,就是成功的标志。”这句话所招致的后果是,许多原本认同唐骏能力大过学历的支持者也弃他而去。此后的数月,唐骏沉默了。

  直到2010年12月10日,一度关闭的唐骏微博恢复“现身”,他连发8条微博,再度否认学历造假,并称自己是“拿着在日本名古屋大学攻读硕士和博士学位5年的全部学分和研究论文,再在西太平洋大学修了20多个学分,翻译和补充了在名古屋大学的博士论文,从而获得了西太平洋大学的博士学位”,并以此来反问:“这样是造假吗?”但唐骏似乎很快忘了这笔学分账,直至2011年4月,唐骏公开承认“花费3000多美元通过函授获得了美国西太平洋博士学位”。

  从拒不认错到承认花钱买学历,唐骏的告白颇具戏剧性,这也使公众有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唐骏依然会冒出“惊人之语”。

  再回到2010年12月,微博上的唐骏说:“说我是造假我是坚决不同意,我自己觉得我自己没有错,但是我的错在于那种含糊、不透明,是虚荣心造成的……时间就是最好的公正话,因为我很坦荡。”但他终究没等到时间来证明。2011年4月13日,唐骏在微博中说:“学历不重要。态度是人生最重要的,特别是阳光的心态……”

  网友的回应基本围绕着这样一个主题:“既然学历不重要,当初买它干吗?”

  方舟子的回应则是:“唐骏又开始讲故事了。”

  可以预料的是,唐骏的微博精彩度依然充满未知的悬念。

  (注:文中方鸿渐、韩学愈、孙柔嘉均为钱钟书所著小说《围城》中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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