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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纸女王张茵:中国女首富传奇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6月19日 16:12   福布斯中文版

  对于中国的企业界来说,从传统的造纸业诞生的“中国第一个女首富”的张茵是个饶有意味的样本。在2008年之前,她是迅速崛起的“女首富”,是引领造纸业原料革命的环保英雄,人们津津乐道于她的财富传奇与商业触觉。

  但进入2008年她陷入一个又一个舆论漩涡,舆论指责她的两会提案是“为富人减税、反对劳动合同法”,香港民间公益组织攻击玖龙纸业为“血汗工厂”,适逢当年玖龙海外发债,因为当时的风波导致股价大幅下跌。

  直至如今,张茵每一次在公开场合的发言,仍会轻易成为舆论焦点。例如前两年她的两会提案被人视为“鼓励放开富人生二胎政策”;在刚刚开完的亚洲博鳌论坛上,张茵说“女人靠男人养一辈子,说难听点就像保姆”,此言一出立刻成为网站头条新闻,当然也引发网友争议。

  在喧嚣的舆论声音中,公众及媒体对张茵的观感大多是雾里看花,人们喜欢为她贴上“废纸女王”、超级富豪、血汗工厂、只为富人代言等标签。但《福布斯》中文版在对玖龙纸业进行实地探访及与张茵面对面接触中,发现能在造纸这个传统行业中成就昔日“女首富”地位,张茵家族对于产业链再造以及对于时机的把握至为关键,而张茵对于公共事务的理解也有她的独到之处。

  在玖龙的工厂区,矗立着“没有环保就没有造纸”的标语,公司大门口的电子显示牌实时显示着核心的环保数据,车间的自动化操作系统与常见的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企业大相径庭。

  走进玖龙纸业东莞总部大门,则会发现风格混搭:大门口是汉白玉九龙壁,据说隐喻“行业王者”;装修现代简洁的总部大楼,一楼却是福禄寿三星加财神的彩色瓷像,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口还有汉白玉莲花喷水池、关公和财神铜像;待客室却用上Lalique(法国莱俪)鱼形水晶浮雕烟灰缸。而且玖龙的办公楼还有个特别的细节:全部是用玻璃隔断,完全透明,所有人在做什么一览无遗,就连张茵本人的办公室,也能直视无碍。

  在张茵身上也能轻易发现这种风格混搭、直言直语的感觉。五十多岁的她一张圆圆脸,笑起来眉眼弯弯,个子不高,乍看似乎与你我楼下的居委会主任没太多区别。可是一开口,就会发现她说话语速很快,反应敏捷,多用肯定句,行动利落。

  即使是采访摄影之间空余的几分钟,她也会抽空去批阅文件。她的行程更是安排得密不透风,3月-4月几乎每周都在天上飞。而玖龙的员工记忆最深的则是每年不管多忙,张茵都会在年终与一部分中高层管理人员乃至下层主管、普通员工进行一对一的谈心。

  这种勤奋认真的态度,帮助张茵在多年前就掘到第一桶金。80年代,她在深圳曾经做过工厂会计、合资企业的财务部部长、贸易部部长等,与香港客商建立了良好关系。1985年,27岁的张茵带了3万元到香港从废纸贸易开始创业,因为带她入行一位造纸业老行家说,将来造纸业肯定要从资源造纸向再生纸发展。她从最初就坚持品质第一,一改当时行业内普遍往纸浆内掺水的做法,还因此接到黑社会的恐吓电话。

  也是在那个时期,她认识了生于台湾、长于巴西的牙医刘名中,当时刘名中还兼营钢材贸易,因为两人的商业思想、人生理念相同,不久就结为伉俪。作为玖龙纸业与美国中南公司的大股东,刘名中是2010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上巴西富豪榜中唯一的一名中国人。

  1990年,刘名中与张茵感到香港的资源不再足以应付公司发展,于是到美国创办了中南控股有限公司,专门从美国出口废纸到中国及东南亚地区。当时他们感觉到美国的废纸资源非常丰富,而且美国废纸木浆含量多,有利于提升再生纸产品的品质,加上美国回收系统科学,废纸市场更加规范。

  张茵采取与供应商一次性签署数年合同的方式,以保证自己在波动的市场行情中获取稳定货源,而她即使遇到价格波动导致亏损也会执行合同,为中南公司逐步建立了良好信誉。同时中南公司陆续建起7家打包厂和运输企业,逐渐成为世界最大的环保造纸原料出口商。

  细心的张茵也利用了别人没有发现的机遇—大量运送出口货物的集装箱回到中国时都是空返,中南利用这些空返的集装箱出口废纸到中国可以大量节约运输成本。从2000年开始,中南公司成为美国最大的纸原料出口商,并且占领了中国70%以上的再生纸原料市场。

  张茵夫妇发现中国的高档包装纸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特别是高档牛卡纸全部都是从国外进口的,于是定位于进口替代的高端市场,于1995年投资建设玖龙纸业东莞基地。张茵的魄力再次于此时显现,当时大部分中国造纸厂年产规模大的也只有5万吨左右,玖龙纸业的第一台纸机就引入了国际最高端的设备,有年产20万吨的能力。而且从一开始进入造纸行业,张茵就为她要成为世界第一的包装纸厂商的目标设定了详细的规划,在东莞和江苏太仓的征地足以年产900万吨包装纸。

  张茵的成功,不仅因为她有着优势互补的夫妻档,还因为张茵对造纸业的发展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以及迅速把握时机的魄力,令她实现了造纸业的原料革命。从1996年起,张茵完成了从“废纸女王”到“造纸女王”的转型,成为集原料供应商及生产商于一体的纸业巨头。

  而在中国造纸业这样一个原料为王的行业中,掌控原材料采购上游,成为玖龙纸业相对于其他竞争对手的一个利器,稳定的利润率令公司在香港上市后,很快获得投资者肯定。

  在中国造纸业的新一轮扩张风潮中,张茵带领下的玖龙纸业除了掌控上游资源外,抢先跑马圈地,完成了覆盖中国六大包装纸板市场的目标,成为全球唯一能够大规模跨越中国东南西北各大包装纸市场的造纸企业。而她从一开始就着力于在环保及科技方面建立先发优势,也从淘汰落后产能的新一轮宏观调控中脱颖而出。

  张茵事业的第三次涅槃,要从2008年说起。尽管那一年外界感觉玖龙是在惊涛骇浪中度过,但是张茵却说,中国人在遇到外部困难时总会团结一致,做出最好成绩。

  

  2008年金融海啸初现,张茵迅速采取了一系列应对措施,通过严格管理库存及优化生产成本做好瘦身;同时迅速转向以内销为主;严格控制应收账款回笼,不断改善财务结构,保持良好的现金流,并在市场价格低位时提前回购公司债券,获得盈利并提振投资者信心。使玖龙走出了被投行降级的“泥潭”。2009年1月1日至2009 年6月30日的下半财年盈利超过13亿元,相比前半个财年增长了3倍。

  2009年经济V型反弹为玖龙纸业的高速扩张积蓄了能量,会计出身的张茵平时成本控制严格,但碰到机会时出手却不犹豫。2010年玖龙泉州基地奠基、沈阳基地签约; 2011年玖龙在各基地相继有7条生产线投产,总产能提升了200多万吨,根据媒体报道统计,从2010年到2011年,玖龙纸业公开宣布的投资高达近200亿元。

  到了2011年6月30日,玖龙纸业的年设计产能已经达到1145万吨,相比2006年上市时已经增长了数倍。其中高盈利产品占24%以上,较上一财政年度的高盈利产品约 11%的比例大幅提高,预计在2012年底其高盈利产品产能将占总额31.7%。玖龙纸业集团获得的土地使用权超过了1,100万平方米。

  不过迅速扩张的玖龙纸业,开始面临中国经济转型的阵痛。2011财年(2010年 7 月 1 日至 2011 年 6 月 30 日),公司销售收入243.87亿元,同比增加35.9%;净利润却为19.68亿元,同比下降9.2%;毛利率21.8%下降到17.3%,是废纸及其他原材料成本维持较高水平及无法将所有上涨成本转嫁给客户而导致。

  张茵强调,过去几年玖龙扩张的基本思路是,抓住市场机遇,追求规模效益,扩大辐射范围,而在发展规模逐步达到目标后,开始降低资本开支。例如沈阳基地的投产日期就推迟到了2013年。从2012财年开始,玖龙产能的增速压缩为每年10%,2012财年的资本开支约50亿元,2013财年为25亿元。预计到明年6月,净资本负债率将从去年底的115%,下降到90%。

  可以说,玖龙纸业透过新一轮的高速扩张,把握住了过去几年包装纸行业中的所有关键大机遇。目前玖龙纸业的产品线是包装纸业同行中最丰富的,产能超过所有竞争对手,所布局的东莞、太仓、重庆、天津、泉州、沈阳等六大基地都具备很好的辐射性并贴近消费市场。

  此外,玖龙还收购了内蒙古原木浆、四川特种纸及竹木浆等生产基地,并且于2011年新投产全部由废纸原料制成的文化用纸,多样化的产品能让玖龙使用更多种类的废纸,可以灵活地根据市场行情,来调整不同的原料配比,实现对原材料成本的控制。目前玖龙的各大基地都在加大国产废纸的使用量,目标是在未来5年内,原材料结构上做到以国产废纸为主。玖龙的产品则基本以内销为主。

  张茵称,玖龙现在销售很好,库存不高,原材料及成品的周转天数分别为33天及24天,唯一的问题就是在内需减弱的情况下,利润率很难提高。但是只要市场环境好转,玖龙这样的公司是最有潜力的。

  玖龙的一位员工认为,外界仅仅关注到老板的财富数字,却没有挖掘出玖龙纸业对于中国造纸业所起的“低碳标杆”意义。目前玖龙纸业纤维原料95%来自于废纸,只有5%使用原木浆。这种原料革命不仅令玖龙纸业能相比竞争对手更好地进行成本控制,还将造纸业从破坏环境获得增长的状况解脱出来,变成了名副其实的低碳行业。

  从90年代建厂之初,玖龙纸业就引入国际化设备对废水废气以及固体废物进行处理,现在其在节能减排方面更是技术领先:不仅生产用水和浆料实现了循环使用,还建设环保焚烧炉处理固体废物,同时采集污水生化处理时产生的沼气,回用于发电供热。在玖龙纸业的多项技术专利中,也有不少属于环保范畴,例如其独创的“废纸造纸污泥脱水干化技术”使污泥含固率提高到60%以上,脱水后的污泥热值约1,000大卡/公斤,这项技术应用后,每年可为东莞基地节约标煤两万吨左右,一年可节省1,600多万元。

  每一次中国对于造纸业废水、废气、污泥等排放新标准的出台,可以说都在无形中为玖龙纸业这个注重环保的企业淘汰了不少竞争对手。

  也因为如此,2008年香港民间公益组织指责玖龙纸业为“血汗工厂”时,张茵以及玖龙的管理层都感觉很委屈,他们一直认为自己其实是一个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企业,而非传统制造业那种劳动密集型企业。以张茵当时在重庆投资30亿元的新生产基地为例,一期建成投产后只需要六七百个工人就能正常运营。为此张茵还特地在2008年,邀请了过百记者实地考察东莞基地的生产,据悉当时有记者惊奇地说,“想不到记者比工人还多”。

  在2008财年,员工工资和福利仅占玖龙纸业营业额的不到4%。2008年公司已按《劳动合同法》的规定,与所有员工签订了劳动合同。针对NGO“频发工伤事故”的指责,玖龙表示,其亿元产值工伤率和伤害率均远低于广东省平均值,对于违规违纪扣除的奖金,“被扣款人扣款后六个月内表现良好的,扣款将如数返还”,“扣款只是手段,目的是希望员工确保安全生产”。当年,玖龙集团对员工发放的安全奖励、劳动竞赛奖励等奖金总额超过2,100万元。4年后回头看这些风波,张茵说:“我都看开了。”她说因为2008年的历练,让整个团队在认识、能力、凝聚力和士气上都大幅提升,而且大量减少了利用人力的环节,顺利过渡近两年制造业的用工荒,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在今年的政协两会期间,张茵深有感触地表示,一般人可能会觉得企业家创造了很多的财富,但其实除了日常的吃穿用住,其他财富都是属于社会的。当离开这个世界时,难道谁会把企业埋到地下吗?”

  在今年大儿子刘晋嵩的结婚典礼上,张茵当着所有来宾公开对他说,不要只把公司看成自己家的,要想到你未来要带着一万多人奋斗,所做的事情要有益于社会。企业负责人不能只想到自己已经赚够了,何必还这么累地积极进取。一个没有潜力的企业是可怕的,更不可能成为百年基业。

  通过新一轮的扩张,张茵已经为玖龙纸业铺平了通往行业龙头的道路,而她更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承继百年玖龙的梦想。“他必须还要锻炼,父母对自己儿女的期望,都是成才。我觉得他应该比我做得更好,他本身就有这种义务和责任接班的,但是要看他未来各方面的能力。他现在正在努力,非常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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