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教父的开头，靠美国梦发了财的小老板巴博萨一直相信保护自己的是警察和法律，谨小慎微地做着“守法的美国人”，远离老乡柯里昂的黑手党圈子。 但最后给他主持公道的，还是那个圈子。
万科之争进入贴身肉搏战，互相要命的心都有了。从田小姐的地，到华润的贱卖国资，到宝能的资金合法性。
估计都还藏着后手牌，比如对万科进行审计，比如举报央企腐败，比如互相买内线，比如寻求ZZ资源。
已经进入一个不断催着对方出刀的正反馈，停不下来。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对方的刀下鬼。
各方拼死争取舆论，说明这场商战没人淡定，都绷紧了神经上紧了发条。
想说的是一个随感：关键时刻能救你的，还是圈子。
规则和情怀都是陪衬。
1、规则
王石从来是善用规则的人因为是台面上的战争，各方都不会公然践踏法律，授人以柄。一方以重组说话，另一方以股权说话。
都在利用于己有利的规则，做自己想做的事。没什么好说的，看谁家的法务好。
诉讼也在走。但这个阶段的监管部门，一般是拖字诀、平衡决。致万科，致宝能，致华润，问询一遍，各方屁事没有，继续出牌。
2、情怀
能把情怀标出价的，还算好的标志性口号：社会需要一个怎样的万科？
这是种基于心理需求的假象。喊情怀的人不会为他的情怀付出成本和风险：买入万科并厮守。
有用的口号是股东需要一个怎样的万科。他们是万科的法定所有人、利益相关人、风险承担者。
王石也没寄望他们。他优先诉求的是国企、再合伙人、再股东好友。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圈子。
3、圈子
7月3日，竞天公诚律师所委托北京大学(分数线,专业设置)企业与公司法研究中心邀请13位权威法学专家举办“万科股权争议论证会”。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中国政法大学(分数线,专业设置)老校长江平。
结论是：万科重组决议无效；没证据显示华润和宝能是一致行动人；注意内部人控制；独董不宜泄露公司秘密。
一边倒地倾向华润。华润拿到后迅速转到自己的官微。有点丑。毕竟是在大学，以公共知识分子的身份。
万科独董华生回应：“法官判案也得先听原告再听被告。这些教授真是受人委托替人消灾。被请去开个半天会，就敢给委托方背书没有一致行动人关系。听人说有独董在自己博客上随便发布公司机密，不查证就判违规。这些老先生们若当法官不知得出多少冤假错案。”
然并卵。7月4日，银河证券首席策略分析师孙建波发文痛批万科，并号召中小股东抵制万科管理层持股资产计划。
除此之外，孙建波还把为万科说话的华生、傅成玉、刘姝威、周其仁等人一锅端出来，质问“主流学者为啥变成了挺王派”。而且下语颇重：
“学者们，大多都是双重身份，既是大学或科研机构的雇员，同时也是一个靠自己学术能力出去赚钱的个体户。学者们自然不满足于赚一些咨询费和专家费，希望能够得到事业发展的收益，就像王石把万科做大了就想内部人控制一样的道理。”
总之华润拉来的站台方实力不俗，出手不轻。但从孙建波列出的“主流学者挺王”来看，也是为了对冲华润前期在话语权上的被动。
一言不合拉圈子。万科也一样。
年度股东大会就找了两个机构代表在全国人民眼皮底下站台。华生、傅成玉、刘姝威、周其仁，未必都是万科拉来的，但必有圈子之功。
王石说过一段话：
“我们中国传统特别讲关系，一个是血缘关系，比如家族企业，一个是地缘关系，比如子弟兵、家乡人，这种内在的强联系就是一种“围墙文化”。
什么是强关系？就是你特别信任他，你可以托付给他。它不仅可能是血缘关系或地缘关系，还可能是同学关系等等。大家密切来往，对方一张嘴我就知道他说什么，这个叫强关系。按照进化心理学，一个人的强关系一辈子最多不会超过20个。
但是我们已经到了互联网时代，一个开放的时代，世界是一个平的，如果我们靠强关系，它是非常有限的，我们还需要弱关系。”
但是从宝能敲门开始，王石先找华润，后拉深铁，这是弱关系？
后期王石依托出招的“万科合伙人”、超散刘元生、万科工会，这是弱关系？
为他站台的除了学者，还有秦朔、吴晓波这些老交情媒体人，这是弱关系？
嘴上说着弱关系，一出事，出去找的全是强关系！也就是自己的圈子。
主动支持他的，毛大庆也好，孙宏斌也好，妥妥圈内人。但是到孙宏斌这样的民营企业家，支持力度就差了点。1个亿，不够王石团队塞牙缝。但这个时候，能说这个话，人品不差。
问题是王石从没把民企当成自己的圈子。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在点赞“国退民进”，今年就变成了“不欢迎民企”。
出事后找的都是国企。现在，万科的牌出得差不多了，能救他的大概只有“超级调停人”。仍然要靠圈子。
至于姚振华，不管是白手套还是潮汕系前台，也都是强关系！事发前后，运作的也一定是圈子。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组织。
在电影教父的开头，靠美国梦发了财的小老板巴博萨一直相信保护自己的是警察和法律，谨小慎微地做着“守法的美国人”，远离自己的老乡黑手党教父柯里昂。
但是当她女儿被人打残之后，法律保护了坏蛋，伤害了他。他开始明白只有教父能为自己讨“公道”。多么痛的领悟。
不是中国人喜欢拉帮结派。人性使然。
我们永远走在两个世界：摆在台面上的法律和文明；台面下的圈子和人情。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雷洋案里。
我们见识了人大校友的力量，给雷洋讨了公道。现在警察邢永瑞的中国政法大学校友，也发出了声明，要求对邢永瑞的公道。
人大校友圈、法大校友圈，分别成为他们的最后救助人。
为什么朋友圈的粘性远远大于其它社交媒体。因为中国人遇到问题时能帮助自己的就是圈子。无论老乡、校友、哥们、同僚还是黑手党教父。
但是圈子本身是不讲规则的。滥觞无度，社会就乱套了。所以另需要一个东西：国家。
无论雷洋案还是万科之争，在规则框架下的圈子博弈，其实促进了事件往公开和公正的方向走。
互相捅刀的方式虽然不美，却让你看到这社会更真实的那部分。
就像古代公知评价水浒传：明镜照物，妍媸毕露。
丑。丑得通透。这是股市最大的好处。这也是相比其他牛头马面的资产，最终股市能胜出的最大支点。
假如其他领域，比如公检法，比如土地市场，也有这样的信息披露和监管要求，相信很多不幸不公的事会大大减少。台面上办事，你丑一个试试。
最后，致哀雷洋案，致敬资本市场。
但愿将来，中国的事可以不靠圈子解决。
作者：深圳经济观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