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园

　　这里描述的爱情如同某部电影里的冬夜场景：国际饭店前你和你的长发朋友央对汹涌的车流，紧紧地抱在一起；不到 两分种，却无缘无故地崩了，挥手之间，她已经钻进了出租车，转眼消失在霓红闪烁的夜色里。你两手空空，握不住一片衣角 ，你然感觉到这个世界没有你的立锥之地，你突然感觉被一串汹涌的支离破碎的日子吞没。没有泪水，没有缘由、没有交流、 只留下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不知飘向何外......读小说《晃晃悠悠》的感受真可以用其作者石康的另一部小说题目“ 支离破碎”这几个字来描述。那是一段“支离破碎”、情感飘浮的日子，一对年青人泡在酒水、友情、恋爱和肉体的亲密里， 跌跌撞撞，晃晃悠悠地经历了一程无聊与快乐，清醒与迷惘，激动与莫名的失落相混的生活风景，背景是校园、城市、酒馆、 游泳池、某一个房间和无数个或疯狂或心碎的夜。

　　“阿莱，你是我的黄色蝴蝶，你是我的神奇仙境，你是我的最后一颗泪珠，你是我的救命稻草，你是我所珍藏的最好 的礼物，你是我想游的最后的此岸或彼岸，你消失了，我也就迷失在茫茫的痛苦中，前后左在，一片混沌，我叫喊而不知所云 ，我存在而无所适从，我追忆而无可奈何，我空虚而不知所终。”

　　这段颇似美国小说有纳博科夫《洛丽塔》的开篇的文字，印在《晃晃悠悠》的扉页上，以一种颇为抓人的笔触，令有 绝望与隐隐伤痛，整个小说也便让人随落在一种伤感，无奈和急速飞涨的紧张里，让人欲罢不能。年青的这段日子，我们老不 知是啥样，读到这本小说，才知道用“晃晃悠悠”四个字形容，似乎是再准确不过了。从小说主人公“我”1995年4月8 日夜晚11点48分，我和阿莱在美国贸职工宿舍前分手后，结束了长达8年之久的感情生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之后， “我”开始想到周围的人，想到过去，到“我三十一岁，我读书，我睡眠，我写作，我厌倦，我坐立不安，我四下走动，我探 头探脑，我漫不经心，我无聊至极，我孤独寂寞，我单调乏味，我不值一提，我的生活支离破碎”，《晃晃悠悠》、《支离破 碎》直来直去描述了我似乎亲身经历或亲眼所见的青春之路。阿莱、陈小露、大庆、华杨......一个个鲜活的青春男女 非常自然地出现在小说里，他们自由自在的喝酒，上学、工作、听音乐、找女人(或男人)，做爱、分手，他们仅有真实的生 活，而对所谓的理想，所谓的未来，所谓的前途似乎从不挂在心上。这便构成了两本小说的一个隐隐约约的主线：纯情、泡妞 、做爱、吵架、闹翻、落魄。一个循环之后，最后又归为心碎与落魄，主人犹如坐在旋转的转盘上，故事永远没完。

　　去年冬天，一个心碎的日子，我偶然在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的同事那里凶到了封面有点俗气的《晃晃悠悠》，那是她的 第一个版本。封底有一段广告式的文字说，《晃晃悠悠》是百分之百的青春小说，又一部中国版的《挪威的森林》，又一部新 版的《动物凶猛》。我当时没信这个邪。但因为一个等待中的无聊，我随手翻了翻，读了几个片断，为她独特结构的文字魅力 所吸引，我只好厚着脸皮向同事讨借看两天。石康关于大学校园里一段考前状态的描写，令人心跳：“我翻开书包里那些新得 叫人害怕的书，从期中以后看起，连看了三页，立刻觉得这次上肯定要被开除，......我们俩顷刻立被一种不祥的预感 笼罩住了。一时间慌了手脚，这时，全校同学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期末复习，校园里到处是抱着书狂看的各色人等..... .老师一个个就像大爷一样布置复习提纲。”

　　“......一旦想起(考试)来更叫人头痛，华杨真的开始了偏头痛，每天器着喊着要学习，那本《数值分析》 无时无刻不放手边--有时用来当扇子，有时垫在屁股下面，更多的时间用来吓唬自己，通常他是这么做的；抽空翻开几页， 走马观花似的看上那么几行，然后抬起头来，面如金纸，浑身筛糠，手一软从胸前垂下，书啪一一声在脚边，闭上眼睛，嘴里 喃喃地说：‘完了’。”

　　我几乎觉得他就是在我写我和我那一大帮子人。现在校园里许多学子我想也会有这样真切的体会。

　　《晃晃悠悠》的某些片断，确实常使我想起王朔的《动物凶猛》或《浮出海面》，也使我想起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 林》和《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她有王朔青春小说的可读性，但文字上另有她的独特魅力；她把《挪威的森林》平缓舒雅略 带有伤感转变成了紧张连绵和隐隐作痛。

　　海淀有个图书城的地方。我在一个巨大的地下图书超市里又买了这本新版的《晃晃悠悠》，站在书架前，我又大略地 翻了大半，重温了一些片断。加上石康的另一部《支离破碎》。那一堆书前总是围着一圈人。我后来才发现不少人手上总是围 着一圈人。我后来才发现不少人手上都拿着一册《晃晃悠悠》，我有点晕了，这本书要流行吗？《晃晃悠悠》从1998年底 走到1999年底，又到了新的千年，换了一张新的面孔与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一段时间总占据了许多书店排行榜的榜 首，难道真印证了其第一版封底的广告词吗？走出地下室，我摸着黑去找332车站。有人辟头拦住：“要光盘吗”；冰冷的 空气中夹杂羊网串，泡花米和不知名的气味；有五个音像店在响五种不同的歌声，有一家放着《费加罗的婚礼》，声音辽阔， 美得让人心碎；我几乎找不到来时的方向--这又让我想起《晃晃悠悠》的甘些场景。这是令人心碎的冬季，日子破碎就破碎 吧，这样的日子似乎更适合躲在一个人的家里读一读《晃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