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任何事都必须做好
我们这代人,和现在的年轻人不同,我们没有什么择业自主权。所以每一次,不管被派到哪里,我不会想别的,就想着怎么把工作做好,做得最好。
也许我这种个性特点和我母亲的教导有关。母亲是个凡事要求尽善尽美的人,她不能原谅一件事没有做好。比如刷马桶,我使劲刷了几次还是没有刷干净,对她说实在刷不干净了。她不说话,自己拎过去,挽起袖子就刷。不管用到些什么工具,最终的结果总是,我们做不到的,她做到了。也许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教育方法,但事实上,在她的影响下,从小我就懂得一个道理,任何事,只要你努力去做,动脑筋去做,没有做不成的。
“不让一个阶级兄弟掉队”
1968年,还不到20岁,我去农村插队了三年。有一天正在西瓜地里干活,北京外语学院工宣队的来招生,把我叫了过去。于是,我成了北外英语系的一名工农兵学员。
上大学后,我才知道自己是班里不光年龄最大,也是成绩最差的学生。因为大部分同学是从附中直接上来的,已经很有基础了,年纪也要比我小好几岁。
有一天上课,老师问了一个简单问题,第一遍没听懂,第二遍听懂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僵在了课堂上。老师让我坐下,我难受极了,觉得很丢脸,不坐也不说话,顽强地忍着眼泪不流下来。老师也很恼火,接着上课,于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台的我就整整站了一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下课后,跑到后院山坡上大哭了一场。这时候也开始反省:哭有什么用?慢慢想明白了,中午饭不吃,就去找老师道歉,说要回答老师的问题。
第二天,一条横幅悬挂在教室里:“不让一个阶级兄弟掉队!”当然我就是这个“阶级兄弟”。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成了被帮助的对象。
四年真正的寒窗苦读
从那以后,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成为最好的学生。开始总以为学外语会有什么捷径,问了很多老师和同学,最后才知道,学外语没有什么捷径可言,惟一的正确答案应该就是:外语是“泡”出来的。所以我非常用功,每天晚上打电筒学到12点、1点,早晨5点起床,不管多冷,对着一棵树就大声地念,大声地背,把头一天学的东西翻来覆去地弄好几遍,直到完全掌握,才去吃早餐。
主要的五项技能,听、读、说、写、译,每一项都得下工夫。比如说听,每天晚上7点,学校的大喇叭会播送一个小时的英语新闻,大家都裹着大衣三三两两地坐在院子里听;读呢,就是每周一份的《北京周报》,20多页一句不落地从头看到尾,把所有的生词都拿本子记下来;译,就是把《人民日报》上的重要文章,逐字逐句地译出来,再对照《北京周报》的英文译稿。当时可没有现在的条件。
放寒假时,宿舍里没有暖气,我和几个没回家的同学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打开水,回来后就钻进被窝里读书。开水就着馒头、咸菜,就是一天的饭。读的大都是些英文小说,从早到晚,很少出去。
就这么几年下来,毕业的时候,我的确是全年级最好的学生之一了。(摘自1999年1月8日《中国青年报》)
译注
没有选择的选择:直译是An Option with No Option,但这里说的不是一个或一次选择,因此不能用An Option或The Option。可如果把“选择”译成复数Options,则又有了选择,因此还是按照‘没有选择是我惟一的选择’译成No Option Was My Only Option。不用option用choice也可以。
任何事都:这里单用一个anything无法表达原文‘每一件事’的意思,因此要说each and every thing。
我们这代人:people of my generation,注意中文是“我们”,英文是my。
现在的年轻人:today's youth或young people。
择业:也就是‘选择自己的职业’(to choose our own occupation)。
自主权:这里实际就是‘自由’(freedom)。
每一次:有了后面的“不管被派到哪里”,“每一次”的意思显得多余,可不译。
派:post或assign。
不会想别的,就想着:即‘除了……没有其他想法’(have no other thought except...)。
把工作做好,做得最好:即‘尽全力把工作做好’(doing the job to the best of my ability)。
我这种个性特点:即‘我性格的这一方面’(this aspect of my personality)或‘我的这种个性’(this individual character of mine)。
我母亲的教导:这里直译成my mother's teaching不好,最好还是把“教导”理解为‘教养’,译成the way my mother raised me。
凡事:即‘她从事的每一件事’(in everything she undertook)。要求尽善尽美的人:即‘完美主义者’(a perfectionist)。
原谅:这里的意思是‘容忍’(tolerate)。
一件事:这里的“一件事”是‘一个任务’(a task)。
没有做好:that was not done to perfection,这里的“好”是‘完美’的意思。
比如:Take ...for example。
马桶:这里说的是南方用的木制马桶(the wooden toilet bucket)。
使劲:with great efforts。
我……还是没有刷干净:即‘马桶仍然不太干净’( it was still not very clean)。
刷不干净了:即‘不可能彻底刷干净’(impossible to clean it thoroughly)。
她不说话:即‘一声不吭’(Without uttering a word)。
自己拎过去:即‘拎到一边’(took the bucket away)。
挽起袖子:rolled up her sleeves。
不管用到些什么工具:In one way or another或by whatever means。
最终的结果:the end result或the final result,前者似乎更客观一些。
总是:意思是‘总是一样’(was always the same)。
做到了:也就是‘做成了’managed to do things。
也许这是:意思是‘也许这听起来’(This might sound like)。
很可怕的:这里“可怕”有些过分,译成an overly strict(过于严格)可能更恰当。
教育方法:method of educating one's children或method of education。
在她的影响下:即‘由于我母亲的影响’(due to the influence of my mother)。
从小:即‘在很小的时候’(at a very early age)。
我就懂得:这里的“懂”是‘由不懂到懂’(I came to understand)。
一个道理:与后面跟的“任何事……”是同位成分,所以要用the simple truth that。
努力去做:work hard at it,用it复指“任何事”。把“去做”直译成to do it不符合英语习惯。
动脑筋去做:use your brain,“去做”的意思已经隐含,不必译出。
不让:Not... shall...或We mustn't let...,这里是号召,不是命令,不能直译成祈使句Don't...。
一个:这里的“一个”是“甚至一个”的意思,简单一个不定冠词a或one表达不出这种强调的意思,所以要加上single。
阶级兄弟:直译是class brother,但作者是女性,所以译文里又加上or sister。另外在文章主人公写的回忆录《走进英语的殿堂》(《含英咀华:中国英语女教授随笔》,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0)里,这条标语写的是“阶级兄弟/姐妹”。
掉队:be left behind或lag behind。
1968年,还不到20岁:In 1968 when I was not yet 20。凡碰到汉语类似结构,一般可以用when把两个成分连接起来。
我去农村插队了三年:原文这里表达不严谨,确切的意思应当是‘1968年……我去农村插队,在那里待了三年’。“插队”很难译,这里可以解释为‘被送到农村,接受农民“再教育”’(I was sent to the countryside to be "re-educated" by the peasants. I stayed there for three years.)。
西瓜地:the watermelon fields,注意:同一个“地”字,英文里用不同的词。
北京外语学院:北京外国语大学的前身,英文名是Beijing Foreign Languages Institute。
工宣队的:意思是‘工人宣传队的队员’(some members of the
Workers' Propaganda Team)。当时工宣队是进驻到各大学的,所以这里最好加上stationed at...。
招生:recruit students。
把我叫了过去:意思是‘招呼我过去面试’(I was summoned for an interview.)。
于是:这里的意思是‘结果’(As a result)。
一名工农兵学员:“工农兵学员”的意思是‘学员中有的入学前是工人,有的是农民,有的是士兵’,英文是"worker-peasant-soldier" students,给"worker-peasant-soldier"加引号是表示‘所谓’的意思。这里“一名”不能简单译成a,而要译成one of the...,因为“工农兵学员”是集体概念。
上大学后:这里的具体意思是‘开始学习之后’(After I began my studies),不宜直译成After I went to university。
才知道:这里的意思不是‘直到……才知道’,而是‘发觉,意识到’(realized)。
自己是班里不光年龄最大:这里英文须用主谓倒装结构not only was I the oldest in the class。
成绩:即‘分数’(my grades)。
附中:当时的北外附中是一所外语中学,所以最好点明这一点,译成the foreign language middle school affiliated with the institute。
很有基础了:意思是‘对英语的掌握已经很扎实了’(already had a solid command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也要:这里的意思是‘另外’(Moreover)。
上课:即‘在课堂上’(in class)。
老师:从上下文看不出这位老师是男是女,这给翻译造成极大困难,因为英文不能总说the teacher,那样会显得行文不流畅。好在《走进英语的殿堂》告诉我们,这是位男老师。
一个简单问题:这里应点明是用英语问的问题(an easy question in English)。
第一遍……第二遍:这里的意思是‘……我没听懂,老师又问了一遍’(...I did not understand...When he repeated the question),不必直译成the first time...the second time。
没听懂……听懂了:这里的两个“听懂”都应按及物动词译成which I did not understand ...I understood him。
僵在了课堂上:这个“僵”不好译,勉强译成stood speechless right in the middle of the classroom。
我难受极了,觉得很丢脸:译成Feeling terribly humiliated就够了。
不坐:意思是‘拒绝坐下’(refused to sit)。
顽强地:这里可理解为‘尽了极大的努力’(With great effort)。
忍着眼泪不流下来:I held back my tears。
恼火:这里angry比annoyed更恰当。
接着上课:即‘接着讲课’(went on with his lecture)。
于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台的我:这种欧化句式近年来似乎日益时髦,其实英语很少以代词定语从句修饰对象。这里还是用分词从句(I, not
knowing how to back down)对译较好。“下台”这里是‘下台阶’、‘认输’的意思,有时可以译成climb down。
整整站了一节课:意思是‘那堂课剩下的时间一直都站在那里’(stood there throughout the remainder of the class)。
什么也:即‘老师说的任何话’(anything the teacher had said)。
后院:北外有东院和西院,没有后院,或许说话人指的是西院,这里含糊译成at the back of the institute。
山坡上:北外院内和院外附近没有山坡,当时土坡倒可能有,因此译成top of the earthen mound。主人公在其回忆录《走进英语的殿堂》中说,她“跑到离教学区很远的秧田区,坐在一棵大树下痛哭起来”。
大哭了一场:cried a river of tears,也可以说cried my heart/eyes out。
这时候:也就是‘我一边哭’(As I was sobbing)。
反省:这里可以理解为‘问我自己’(asked myself)。
想明白了:即‘对自己的情况有了清楚正确的认识’(came to a clear and correct understanding of my situation)。
找老师道歉:即‘向老师道歉’(went to apologize to my teacher)。
第二天:The next day,注意:这里不能直译成The second day。
横幅:horizontal banner或streamer。
悬挂:这里应理解为‘出现在……上面写着……’(appeared...,which read...)。
当然:这里是‘显然’(Clearly)的意思。
生平:这里的“生平”并不是简单的‘一辈子’,因为一个人从小到大不可能从未接受过别人的任何帮助,这里应当是在‘学习上一辈子’的意思,因此译成in my academic life。
被帮助的对象:recipient of help,直译成object of help不好。
寒窗苦读:“寒窗”就是‘学校’(at college),“苦读”就是‘用功’(hard work)。
从那以后:这里讲的是那一天发生的事,因此译成From that day on较好。
最好的学生:the best student in the class,最高级最好加上其范围。
总以为:believed或thought。
会有:there ought to be或there was,这里不能把“会”直译成would be。
什么捷径:即‘某种捷径(some shortcuts)。
最后才:finally,这里“才”的意思不重要。
学外语没有什么捷径:there was no such shortcut to mastering a foreign language,注意shortcut后面跟的是介词to。
答案:这里的“答案”其实是‘方法’(way)。
“泡”出来的:即‘把自己浸泡在外语里’steep oneself in it。
每天晚上:Every night after the dormitory light was turned off at bed time,这里补充一些内容是为了方便英语读者理解。
打电筒:即‘借助手电筒’(by flashlight)。
到12点、1点:until midnight即可。
对着一棵树:即‘走到一棵树前’(go outside to a tree)。
翻来覆去地:即‘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again and again)。
弄:这里的意思是‘复习’(revise)。
直到……才:英语没有一个相应的词表达“才”的意思,只能用Only after... would I...这样的句式。
完全掌握:grasped it all,这里英文与中文在选词上有相似之处。
得下工夫:即‘需要/要求下很多功夫’(requiring a lot of work)。
比如说听:这里按‘例如,作为听力练习’理解,译为For listening
practice, for example。
学校的大喇叭:即‘校园里的扩音器’(the campus loudspeakers)。
大家:即‘我们学生’(we students)。
裹着大衣:wrapped up in overcoats。
三三两两地:in groups of twos and threes。
在院子里:这里的“院子”最好按‘露天’(in the open air)理解,英文的yard在backyard里跟中文“后院”里的“院”对应,其他时候往往不对应。
听:这里单说一个listening不行,得说listening to the broadcast。
就是:这里隐含‘阅读材料’(the reading material)作为主语。
每周一份的:即‘周刊’(the weekly)。
《北京周报》:Peking Review。
20多页:这里是‘20来页’(the 20 odd pages of it),不可译成more than 20 pages。
一句不落地从头看到尾:read...from beginning to end,即可,“一句不落地”(without skipping over a single sentence)可不译。
逐字逐句:sentence by sentence。
译稿:这里应当是“英文本”(English versions)。
当时可没有现在的条件:意思是‘当时的条件跟现在相比可是差得太远了’(The conditions then were a world away from today)。
暖气:heating。
我……早晨起床第一件事:The first duty in the morning for me...。一般可以直译译成The first thing I and ...did in the morning,可是由于原文里有“几个没回家的同学”这样一个定语从句,不便于直译。
几个……同学:the few other students,注意英文加了other。
打开水:fetch hot water,不必说boiling water。
钻进被窝里:slip back into bed,注意英文slip强调‘滑’。
读书:这里可以译得形象一些,bury ourselves in books。
就着:英文就是and。
馒头:steamed buns。
咸菜:英文pickles既可是酸菜,也可是咸菜。
一天的饭:这里不妨在译文里加上“三顿”all we had for our daily three meals。
从早到晚:read from dawn to dusk或from morning till night。
出去:北京严冬季节外面很冷,出去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因此可以用venturing out译“出去”。
就这么几年下来:即‘这样过了几年之后’(after a few years like this)。
毕业的时候,我的确是:graduated amongst the top of my grade,也可以说by the time we graduated, I had become...。(阳亚菲庄欣文长慧国华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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