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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影《饥饿的女儿》(节选)

http://edu.sina.com.cn 2000/05/29  旌旗网上书店

  《饥饿的女儿》获得中国台湾“1997联合报读书人最佳书奖”。在当年度的十部获此奖的图书中,有两部出自中国的大陆作家,这就是韩少功的《马桥词典》和虹影《饥饿的女儿》。

  《饥饿的女儿》在海外好评如潮。英国第一大报《泰晤士报》1998年8月9日头版刊发评论及作者照片。英国《星期泰晤士报》TheSundayTimes同日以整版的篇幅连载该书精华,而此前只有英国桂冠诗人泰德·休斯TedHughes纪念亡妻普拉斯SylviaPlath的诗集《生日书简》BirthdayLetters曾获此殊荣。英国著名女作家玛丽·维斯利评价该书说:“这是一本美丽的、令人难以忘怀的书,是我们不曾看到的那一部分中国的史诗,绝对的让人着迷。”《星期泰晤士报》新闻版以“时代之子”为题刊出专辑,称“中国生活的现实从来没被如此强烈的展现过”。美国《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哥伦布邮报》,美国网络杂志《凯克斯评论》,瑞典《首都日报》《松德斯瓦尔斯日报》等均就此书发表了评论文章。海外评论家认为,《饥饿的女儿》是中国少有的一部由生活于社会底层平民所写的自传体小说。《饥饿的女儿》还被英国书店定为圣诞节礼物,并荣登英国最大的书籍连锁店WATERSTONS和美国跨英国的书籍连锁店BOOK-SETC的畅销书排行榜。该书于1997年问世,同年出版了瑞典文译本,1998年由英国布鲁姆斯伯利出版社推出了英译本。德文法文版预计也将在2000年问世。迄今已有12个国家的文字版本。

  请读片段:

  从碗柜里取出坦平的土碗,我将两个包子放在里面,小心地把粘在包子上透了油的纸揭去。碗柜上有碗稀饭,我又渴又饿,端起稀饭,稀里呼嗜一阵,统统灌下肚子。

  父亲进屋来,我拉亮电灯,虽然光线昏黄,但房里的床。桌子。五屉柜比先前清晰多了。

  “爸爸,你和妈妈的,”我把装包子的碗递给父亲。

  “你呢?”父亲没拿。

  “我已经吃了一个,这两个是你们的。”

  “你连扯谎都不会,五角钱哪能买三个这么大的肉包子?”父亲说,“你喜欢吃,你就吃吧。”

  正说着,母亲端着碗筷进来,把筷子插入墙上的竹篓里。“六六,一早你就没影了。也不帮妈举竿竿晾衣服。人一大就不听妈的话。也是,竹子都靠不到,还能靠笋子?养这么多儿女,一个不如一个,”她越说声音越不耐烦。

  我说,妈妈你别念叨我了,我有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呢。

  母亲也看到碗里的肉包,果然十分高兴,竟然忘了问买包子的钱是哪来的。“买这么贵的东西做啥子,你去哪点了?”

  我说,我去石桥了。

  她拿起包子的碗,想起什么似地,问我在石桥哪家馆子买的。

  我说,当然是水馆子,每个人都说那儿的肉包子肉饺子好。真是人多得很,还排队。

  我的话未说完,母亲手一甩,把碗撂回柜上。她扶住绷子床的柱头,干呕起来。“水馆子的包子,”母亲恶心地摇头,她接过我递上去的湿毛巾,拿在手里坐在床沿上。

  “你这人太疑心了点,”父亲不快地说。

  “哪是疑心?”母亲说,“那是啥子年?”

  从母亲不太连贯的话语里,我听出了个大概:灾荒年水馆子的包子是用小孩的肉剁烂做的馅……当年有人发现馅肉里有手指甲,告发了……

  街上老太婆瞎嚼嘴,父亲说。

  那阵子肉多稀罕,可水馆于的肉从哪儿搞来的?而且鲜得到命,比味精还鲜。说没证据,也有证据,母亲说和她在一起始了一两年石头的联手,联手三岁的娃娃也是那阵子失踪,连个影也找不到。联手最先一说起泪就叭喀叭嗒地掉,后来不哭了,就跳进中学街操场坝那口古井。尸体烂在井里发臭才被发现。那口井也就封盖起来。母亲说这个联手最好,在一起抬杠子,从不把绳子往母亲那头移。

  “你小声点行不行?”父亲正色道:“六六买的包子,她都舍不得吃,你不吃就算了,让她也不敢吃,还尽扯些无根无据的事做啥子?”父亲跨出门槛,到堂屋去了。

  母亲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小声点,小声点,犯得着吗?反正我老了,不怕。”房间里没有父亲,母亲的声音降了下来。

  我盯着柜上装有包子的土碗,那饥饿年代的传说,在我出生之前,我用不着害怕,但我的生日就变得没意思极了。我从母亲旁边擦身走过,拉开五屉柜左边第一个抽屉。

  “你在找啥子?”母亲注意到我毛手毛脚。

  “信。”我手不停,翻检针线盒,剪刀,纽扣,梳子,恨不得把整个抽屉端出来,倒在地上翻个痛快。“大姐的信呢?”我问。

  母亲说不在那里。她扳起枕头摸摸,一支小巧的口琴从枕头里滑出。我伸手去拿,母亲一把挡开,样子不是很凶,而是有点出乎我意外。母亲怎会有这东西?看上去是什么心肝宝贝似的,而且她犯不着对我如此。我从小没有玩过任何乐器,不管哪件乐器都不会,玩具,也只玩过一个母亲手做的布娃娃。

  “哦,我忘了,肯定早晨洗衣服给洗掉了。”

  母亲说,她好像在掩盖什么事。我想她是故意的,并且不让我看大姐的信。大姐一定告诉母亲一些事,母亲生气,当即就把信撕了。

  “我不相信,”我说。

  “你今天吃了火药,老跟我顶嘴?”

  “大姐已经回来了,今天早上有人看见的。”

  “看见就看见的,她爱回哪回哪去,只要别迈进我这个门槛,我就谢天谢地了,”母亲的脸垮下来,一听说大姐回来,母亲全没了平日盼望的劲。

  母亲又开始骂大姐是个惹事祸害虫,不争气,从不听她的话。跳楼,退学,嫁人,哪一样事大姐问过她?要不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六六,”母亲看着我,“你小小年纪也不听妈的。”

  我说,“我哪点不听你的?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起码,我连选举权被选举权都有了。”这话丝毫没能达到提示母亲--今天是我生日,反而使她情绪更坏。

  “哟,还知道选举权?”母亲用嘲笑的腔调说:“谁要我就给他,哪年选举不是服从规定就一个格子划图?教训我们:字都认不得,还要民主?”

  我几乎要叫起来:妈妈,今天是我生日,你怎么会记不得?

  潜意识中,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个生日不是一串数字中的一个,而是一溜儿不准逆转的念珠中最特殊的一个,数过去,就会触到许多不可知的禁忌。我本能地恐慌起来,想哀求母亲抓紧我。这根维系着我和命运之间的绳子,是个定时炸弹的导火线,在一点点闪出幽蓝的火花,我感觉我已经准备跨出这一步,今天,就在这刻,我必须向母亲点明。

  我走到门槛边,身体靠住术门。木门在半闭半合中承受我身体的重量,悠慢地咬咯响。我索性把门关严,我内心怕得要命,费了好大劲才稳住自己。然后,直撞进题目中去:

  “你女儿即使被人划了脸盘子、镪水泼毁了容、强奸杀死了,你也不会哭第二声。”

  “啥子意思?”母亲厉声问。

  “有个男的总跟着我。”

  母亲忽地一下站起,走过来,她用手摸我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有这种事?”她盯着我的眼睛。

  我故意扭过脸去说:“我在撒谎,你就这样想好了。”

  “我就晓得你这个人。你不搞得我不舒服,就要搞得自己不舒服,”她嘴里这么说着,眼睛还是没离开我身上,忽然她推开我,拉开门冲了出去。

  大约十来分钟,母亲回来了,喘着气,对坐在桌旁的我说:“我就晓得你在撒谎,啥子人也没有嘛。”她喘定了气,接着问:“这男的像哈样子?有多久了?你哪个不早给妈说?”

  看到母亲是真着急了,我也害怕起来:“好久了……不止一次。”

  我说那跟踪我的人既不是棒小青头,也不是口水涎诞的骚老头,是比这两种人都还危险的一个中年人。我没正正面面看清过,要看清了,也不值得给你说了。我最后一句话,是有意气母亲的。

  啪地一声,母亲把房间里的电灯关了,火气旺旺地吼道:“去,去,滚到阁楼上去。”

  我一步跨出房间,把房门摔上。

  我在堂屋站了一会儿,憋着气上了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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