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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到边境,我们就将手表调到了北京时间,正是下午5:30,太阳即将喷薄出最后的灿烂,行将落山的时候。 中尼两边的百姓隔河相望着,模样也越长越像。单从面貌上,已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同胞。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都已是同样的亲切了,同样亲切的木板房、同样亲切的熙来攘往的人群、同样亲切的平和与生动…… 站在一座大约七八米宽、三十米长的汉白玉桥上,脚下就是湍急的山溪。 仍是一座名为“友谊”的桥梁,但此时,站在这里的我们,早已热泪盈眶。 西边半山腰中,V字型山谷口,白云缭绕处,就是我们祖国的边境小镇樟木。一幢幢白色楼房散落在黑绿色的山坡上,显得十分开阔和疏朗。 等待过关的间隙,站在大桥中间,脚下就是红黄两色的边境线。每一位同伴都脚跨这条线,面向着前方金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七个大字,在相机镜头中留下了各种各样急不可待的奔跑姿式。 心里激动着,怎么也擦不净眼中的泪水,克制着随时都想冲过去的冲动,几个月前,我们从祖国首都的国门出发、从刚回到祖国怀抱不久的香港出发、从台湾出发,一路走了又走、盼了又盼的惟一愿望,就是能成功安全地走回这里,走到你的大门前,再轻轻地叩响,然后轻轻地走进去…… 一位头戴尼泊尔传统毡帽的小伙子看着嘻笑得泪眼婆娑的我们,看着也许有过许多矛盾、如今却紧握着的一双双手,满眼都是迷惑和不解。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毕竟回来了,已经站在了它的后门口。 大桥的中国一侧,早已站着二十多位专程迎接我们的中国武警,几位年轻的藏族姑娘手持哈达、捧着一碗碗青稞酒,教我们每个人都将唇对着酒碗边缘,喝下三口,然后将食指醮进去,再对着天空的方向弹指拜祭。 从来滴酒不沾的我也破了例。 我知道,今晚的我也将不醉不归…… 今天早晨8:00就从加德满都出发。110公里的山路,前80公里还是经过修整的柏油路,尽管仍然崎岖难行,毕竟早已有了丰富的经验。后50公里可苦了我们急迫的心,狭窄的石子路和到处的泥石流,使每小时的行进速度只有10~20公里。 凤凰卫视从加德满都花钱租了一驾航拍直升机一路追随着车队。97公里处,突然听到哄鸣的马达声中,从天上与地面的对讲机中,传来了主持人李辉带着哽咽的颤音:“我看到中国国旗了!前面就是中国边境!天呢!那么近!就在眼前!我们真的回来了……”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经历国与国之间的边境;这是我们本次海外行程的最后几步路;在旧世纪的最后一天,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我们终于如愿以偿,用车轮度量完了全部海外旅程……真想借一双翅膀啊…… 从来在心中颇为抽象、混杂的一个概念,经过多少天的洗涤,悠然间变得明晰,仿佛伸手就可触及,触及了就不舍得再放下,放下了也生怕碰着、伤着。它令人敏感、令人伤痛、令人思念、令人向往……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才叫做珍惜! 珍惜它的古老; 珍惜它从古老中重新焕发的活泼与年轻; 珍惜它的宽柔; 珍惜它在宽柔中始终保持的那份自信、平和与中庸; 甚至,珍惜它曾经有过的创伤和涤荡; 珍惜它凤凰磐般的坚强和再生…… 实在太不易了,古老的中华,这片古老的大地。当我带着焦虑不安的心情走出去,如今再回头时,所有的感受都已在对比中完全改变了模样。所有古老的、死去的文明,和所有活着的、正在衰落的文明,竟然与你这样的不同…… 这次行程,你将是最后一站,也是我们眼中惟一一个,最终能够从持续缠绵的苦难中,有勇气重新焕发出年轻而又灿烂辉煌的古文明。 因此,当我们今天叩响你的后门,要求重新走进来时,你已使我们的心情变得伟大、变得神奇、变得耐人寻味、变得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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