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课堂亲历:专业课百人上 导师学生无沟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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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01/19 12:09 中国青年报 | |||||||||
北京某高校一年级研究生在上一门专业课。 200多人坐在一个不大的教室里,说是教室,其实不太准确,应该是学校提供给学生搞活动用的一个小礼堂。老师站在小礼堂积满灰尘的舞台上,拿着话筒,比较吃力地“叫喊”着。一块小黑板,一张小方桌,成了老师全部的教学工具。
坐在礼堂后排的同学,有人在“休憩”,有人在嚼口香糖,有人在听CD。上课20多分钟了,还不时有人推开礼堂的门,伸头进来张望一下。礼堂内,正对着舞台的墙上,醒目地挂着一个宽大的横幅:“争创国际一流高校”。 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不少同学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劈劈啪啪”的课桌和座椅碰撞的声音,弥漫在整个礼堂内,越来越大,似乎在催促着“讲台”上的老师。 下课了,一名同学一边匆匆忙忙往外走一边说:“这样的课,我们年级每个星期都有,和本科生上课基本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就是比本科生课堂更大了,人数更多了。” 旁边一名同学插了一句,“现在读研究生,后悔死了”。 课堂上只看见人头攒动 读研一的王菁,第一次上课,就吓了一跳,就在她断定自己走错了教室转身要走的时候,同宿舍的人拉住她,赶紧抢了个座位坐下。 “从来没有想到这么多人在一起上课,黑压压一片,不赶紧占上座位,恐怕得站着听课。”王菁说,第一次上课人数太多,距离太远,加之同学们的“窃窃私语”,讲课内容什么也没听清。一学期下来,情况没什么好转。 除了上课听不清外,和老师之间的交流大打折扣,也成了研究生最头痛的事情。 “课上发言提问的机会几乎没有,想与老师沟通,只能等课下,可课下还不知道多少人想找老师呢!”通信专业的小夏说,原本以为研究生是几个人上课,大家可以展开热烈讨论,“现在讨论成了奢望”。 读研二的吴瑞这样总结:“本科生的生活如养猪,现在的生活像放羊。”他说,很多专业课都是百人大课,相比之下,《科学社会主义》这样的选修课,反而成了小班课(100人以下)。 北京某名牌大学研究生一年级的小李说,他感觉自己现在是在上大五。“相对于本科,我现在不过多读了几本书、拓宽了知识面,但学习方法、思维方式、研究能力没有质的改变。”他说,很多同学都开始质疑:如果在研究生阶段,我们还要忍受100多人一个大课堂的拥挤,还要忍受老师讲讲课学生记记笔记的灌输式教育,读这个研究生还有什么意义? 另一位研究生的话很有代表性:“课堂效果是不好,和老师交流也不够,自己学业也没长进,我们承认这些都是扩招带来的后果。可是如果没有扩招,我们中间的很多人可能就进不来了。对于扩招本身,我们没有怨言,只是希望学校能够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握着自己学生的手,导师问,你是哪个老师带的 记者见到李磊教授时,他刚从课堂上下来,显得很疲惫。“你今天看到的还不是人数最多的时候,很多同学没有来,全部都来恐怕有460多人。1999年,这门课有40个研究生上课,我要求他们每人每学期写5篇读书笔记;2000年,有70个研究生上课,我要求他们每人每学期写3篇;到了2003年,260个研究生上课,我只能要求每人每学期写1篇了;现在,460人上课,我不敢要求他们写了。” 李磊说,学生们写了交上来,自己没有批改的时间,只好不写。 李磊实在太忙了。一学期大约有40个周,他每周大约要上20个课时,一周5天,每天就是4个小时,“因为还要备课、指导自己的研究生,每天用于工作的时间肯定远远超过8个小时”。 除此之外的空闲时间,包括星期六和星期日,李磊还要不停地奔走在本科生、学校继续教育、远程教育、研修班等等课堂上。“每天都在透支,每天都在挖老本啊。”如今,他没有时间去图书馆,没有时间写自己的专著,没有时间陪伴家人。 李磊的课还不是学生人数最多的。“老师少了,学生多了,这样情况就出现了,没有办法。”“研究生教育,就是强调教师和学生面对面。现在不能满足学生们的要求,自己感觉还是很内疚的。学生们真可怜。” 李磊给记者讲了一件真事。一位老师搬家,叫来自己的研究生帮忙。搬家完了,这位老师十分感激地握着一位学生的手说:“谢谢你。同学,你是哪个老师带的研究生?” 李磊说,“为了满足社会需求,扩大研究生招生规模是正常的。可不正常的是,这种变化、转型来得太突然,学校师资力量一下子跟不上,很多学校把教育本科生的方法,直接搬到了研究生教育中,这才出现了百人大课堂的现象”。 大课堂上研究生被剥夺了说话的时间,也就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 在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董克用看来,50人以上的课堂就是大课堂。“上课时,一半时间我讲,一半时间给学生讨论、提问。学生越多,分到每个人发言的机会就越少,一旦这个人数超过一个极限,就很难创造一个积极互动且有序的课堂氛围。我觉得一般情况下,课堂人数应该维持在30人左右为宜,特殊情况下也绝对不能超过50人”。 董克用认为:“高校在扩招时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培养出来的研究生是干什么的?有的研究生在科研岗位搞研究,有的学生要走进社会找工作。他们有不同的发展方向,就会有不同的教育需求。但是我国现行的教育体制却是把他们放在一个锅里烩,既没有照顾到研究型人才的需求,也耽误了应用型人才的发展。” 在董克用看来,要解决研究生大课堂问题,就必须对研究生培养实行“分流”。“培养理论型的人才要严格执行小班制,扩大他们交流思考的空间,培养年限应适当延长;培养应用型人才,一些公共课可放宽人数限制,多增加一些校外实践课堂的内容”。 人大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秦惠民教授,把超过100人的课堂称之为“研究生大课堂”。 他说,与本科教育相比,研究生教育最大的特点在于要培养学生独立、自主的思考与学习能力,反映在课堂教育上,就是要求老师不再照本宣科,要调动学生积极思考、参与讨论;学生不再照单全收,更多地去质疑、发问。 而大课堂的存在却“从根本上剥夺了学生发问、讨论的权利与机会”。秦惠民质疑,“如果一个课堂有100多个学生,怎能进行交流?” 秦惠民在欧洲、美洲、澳洲等多所大学里有过学习交流的经历,他说国外的大学里不可能有100多个研究生共聚一个课堂的现象。一般课堂都要维持在30个人以下,以保障学生与老师间能够进行充分的交流与沟通。 对于这种现象,人大公共管理学院副院长张成福说,我们要建一流的大学,我们要盖一流的校舍,我们要引进一流的人才,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但是却没有想清楚这些事情究竟是为谁做,谁应该是真正的受益者,学校的建设应该以谁为中心。老师?还是学生?如果不能够把这个问题摆正,就无法做出科学的课堂设置,也无法培养出真正一流的人才。 他举例说,在美国一流的大学里,本科高年级都要上讨论班。研究生的课基本都是讨论班。这种讨论班,五六个或十几个学生与教授围坐在一起,各抒己见,教授只是起引导协调的作用。这就是所谓年轻人智慧的互相激励。 在这样的环境下,每个受教育者都成了教育者,每个学生不仅有学的义务,更有为课堂讨论作贡献的压力。而且,他们有和教授“过招”的机会。 但是在中国现行的教育体制中,老师讲什么,你就记什么,你不能随堂发问、你不能质疑、你不能批评———因为你没有时间。学生被从根本上剥夺了说话的时间,也就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而这种权利代表的恰恰是一个人才最可贵的独立、创新、思考的能力。 但是在中国高校这个“国营饭馆”中———张成福把现行的教育体制比喻为“国营饭馆”,你只有选择吃还是不吃的权利,没有选择吃什么的权利。 “现在研究生教育大肆扩招、人为压缩培养年限,使其培养内容大大缩水,不伦不类,简直就是四不像。”张成福说。 更多信息请访问:新浪考研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