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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梦想的人都值得尊重 一名三轮车夫的考研故事

http://www.sina.com.cn 2006/08/11 10:30  四川在线-四川日报

  有梦想的人都值得尊重

  -唐洋本报记者刘传建陈岳海文/图 射洪县伏河乡新奇村人胡鹏程,今年三十七。这年岁,按说早过而立,已近不惑。但他却一直被一个梦想所诱惑,心无旁骛,痴心不改:考上北京大学的研究生。

  胡鹏程和妻子在县城蹬一辆三轮载客,以此养家糊口。一辆人力三轮车,承载了全家人的生计,日子窘迫可想而知。在常人看来生活已捉襟见肘的一介三轮车夫,要考北大的研究生?胡鹏程因此成“名”。

  8月1日下午,酷暑难耐。在射洪县城一个略显破旧的居民小区,记者辗转找到胡鹏程家租住的房屋。“在家,今天没有出车。”带路人指着门外一辆人力三轮车对记者说。车,被一条铁链锁在院里的一棵树干上。

  “我的目标是北大”

  生活拮据是一种动力

  一个带眼镜的人来开门,手里拿着一本英语试题集。带路人介绍:“这是胡鹏程;这是成都来的记者……”汗水浸透衣衫,额头布满汗珠,憨态中透出些许迂腐的胡鹏程把我们让进屋里。

  见他家三轮车锁在院里,最初,我们还以为他为了做考研习题歇工在家。“射洪县规定,三轮车分单双日营运。我家运气不好,抽到逢双,昨天、今天已经停运了两天,正好可以辅导娃娃的学习,他们要开学了,我也能有时间多看点英语。”他告诉记者,因为英语基础太差,他考了两次都是英语丢分最多。“有人说我不务正业,这些话我在网上也看到了。其实我为考研复习、做题,并不耽搁平日为维持家里生计蹬三轮车挣钱。”

  逢双日,胡鹏程夫妻俩换着蹬三轮车,妻子白天出门,他晚饭后换班,两人一天要蹬十四五个小时。一月下来,大约有五六百元进账,房租水电、两个孩子上学的费用,一家人的生活就靠这点微薄收入维系。就这样,每年还得向管理部门上缴1000元有偿使用费和几十元城管卫生、工会费。

  趁他倒水端茶之隙,记者打量着胡鹏程每月花100元向人租借的住房:不到40平方米的两居室和一间放着一张桌子、几张板凳的过道;胡鹏程夫妻的卧室也是他的“书房”,房里的几个纸箱上,叠放着洗净的衣物,屋里连个衣柜都没有;家里最值钱的是那台4000多元的电脑,就放在床边一张桌子上。由于电脑占据了桌子,正在复习用的英语资料和词典摊在床上。

  生活如此拮据,挣钱如此艰难,这或许也是一种动力。尽管考研已经两次失败,在妻子文丹的支持下,胡鹏程仍然痴心不改,以期改变自己和全家的命运。此前,胡鹏程以成人自考本科毕业的同等学历参加了2003年、2006年两年的研究生招生考试。第一次总分326分,第二次却仅取得230分的成绩。

  他每天的日程表排得满满的,早晨6时起床,一边为全家准备早饭,一边看书;英语和数学是每天必修的功课,其他专业课也有安排。下午除了为孩子们做饭、辅导功课外,要保证自己有4个小时学习时间。遇上单日不能出门蹬车挣钱,晚上也看书。他计划,从7月开始至10月,把数学、英语和政治科目的考研试题集抓紧时间做两遍。“我的目标是争取考上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的企业管理专业研究生。”

  妻子认准一个理

  读书总比打牌喝酒好

  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举动,胡鹏程的妻子文丹却是坚定的支持者,为支持丈夫读书学习,她承担起更多挣钱养家的义务。

  胡鹏程家庭贫寒,家里一直没能为他说上亲事。后来一位长辈到胡家提亲,时年23岁的胡鹏程第一次相亲。

  文丹第一眼就对这个老实憨厚的小伙子产生了好感。听说胡鹏程喜欢看书,可家里太穷,用不起电灯,每天晚上看书只能点煤油灯,眼睛都看坏了。她问胡鹏程为什么不戴眼镜?胡鹏程红着脸回答:“村里没人戴眼镜,我怕被人笑话。”

  文丹笑了。午饭后,文丹要胡鹏程陪她去镇上逛一逛。她将胡鹏程带进镇上惟一一家眼镜商店,掏钱为胡鹏程配了一副眼镜。胡鹏程想不到文丹竟为自己配眼镜,他一下子慌得手足无措:“我不是没钱配眼镜,我是怕别人笑我是书呆子。”文丹坚持说:“被人笑怕啥子?眼睛坏了是一辈子的事情。”

  文丹家境也不很好,自己又是女孩,上完小学就辍学回家了。自己虽然文化不高,但她希望相伴终身的人有文化、爱读书。读书总比出去打牌喝酒好,这是文丹认死的一个理。

  结婚后,当时文丹在中巴车上售票,每月领到工资后,她都会拉着胡鹏程去书店买几本书。一天,文丹在车上听人说起成人自考的事情,她多了一个心,急忙问人家农村青年可不可以报名?随后,她赶去绵阳招办了解情况。出车回来,文丹刚进家门就兴奋地对丈夫说:“鹏程,你去参加成人自考吧。”

  胡鹏程其实早有过参加成人自考的念头,可他担心买书和复习资料要花钱,还要占用时间和精力。听妻子这么一说,胡鹏程又感动又高兴。从此,挣钱养家的担子落在妻子身上,直到他们的两个孩子先后出世,妻子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

  从1993年开始,胡鹏程在妻子的鼓励下,前后十个寒暑,终于先后取得成人高等教育自考的大专和本科文凭。也是妻子的鼓励,胡鹏程走上了考研的荆棘之路。

  两次打工经历坚定考研情结 他会是下一个陈平吗

  蹬三轮车为生,却要考研,这不是没有先例。吉林省九台市的陈平,矢志不渝,连考11年,今年终于考取云南大学人文学院,攻读中国民族史研究生。“陈平考了11年,今年40岁了,比我还大呢!”胡鹏程满有信心。

  为什么一定要考北大的研究生呢?其他院校不行么?

  “我觉得,考上北大的研究生才能说明水平。”他回答。

  胡鹏程的北大梦,缘起20年前。高中时,班主任勉励大家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北大,走遍天下都不怕”。这话虽说有些牵强,有些绝对,却给胡鹏程留下深刻的影响。1988年高中毕业参加高考,他还真在第一志愿填了北京大学。尽管落第,连一般院校也与他无缘,北京大学却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成了一种情结。

  连国民教育的本科学历都没有,胡鹏程却想考北京大学的硕士研究生,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想入非非,他拿出两本证书,分别是1996年和2003年获得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会计专业专科和本科证书。参加成人自考,胡鹏程也是屡败屡战,才得以通过。他说,只要持之以恒,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考研究生,而且是一种北大情结,可能与胡鹏程的两次外出打工经历也不无关系。

  1997年夏,刚拿到成人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会计专科证书的胡鹏程,为了让妻儿过上更好的生活,也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揣上证书去了海南。不想,这样的文凭在人才市场根本不起眼。辛辛苦苦在海南打了两年短工,他带着挣来的2000元钱回到家。在海南的经历,妻子反倒给予丈夫更大的期望和鼓励。她认准了,自己的丈夫就是与众不同,别人没事就喝酒打牌,可胡鹏程却看书、读外语。既然丈夫经过自学努力拿到大专文凭,就一定能通过本科考试。

  2003年,胡鹏程取得了会计专业的本科文凭。有了西南财经大学颁发的毕业证书,胡鹏程再次萌发了出门寻找机会的念头。为应聘一家企业的管理人员,千里迢迢去了广东东莞。到了这家企业,他被安排去塑料废品收购站做收购员。因为心理落差大,胡鹏程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这时妻子来信,“有十多年自考的经验,干吗不去考研究生试试?”

  当年高考,无缘北大。既然要考研究生,索性就认准非北大不去。胡鹏程认定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作为自己考研目标。

  被胡鹏程视为楷模的另一位三轮车夫陈平,后来考取的是云南大学人文学院的中国民族史,这是一个相对冷僻的专业;而企业管理、工商管理,均是当前热门专业,竞争激烈。为何不选一个相对不太热的专业?这样的考研方向是否适合自己?不同于刚从大学本科毕业的年轻人,又没有在企业工作的经历,企业管理是否是自己的专长?有了本科学历,为什么不选择从基层的工作做起,在挣钱养家的同时,积累工作经验?对记者的这些问题,胡鹏程嗫嚅半天,没有作答。

  众说纷纭 褒贬车夫痴迷

  胡鹏程矢志考研,而且执着北大的故事,经过互联网的传播,已被很多人知晓。对此,众说纷纭,褒贬不一。在他的家乡,一些人的观点很有代表性。

  ●刘大伦的说法

  有着一个飞天梦,也失败地造过飞机;经过二十年不懈努力,终于乘坐自制热气球升空的“川中飞人”刘大伦,同是农民出身。

  对于胡鹏程的执着,刘大伦说:“他的这种精神值得我敬佩,他妻子更令人感动。”但他认为,“仅靠妻子的支持远远不够。胡鹏程缺乏一技之长,家庭收入又无其他来源,养家糊口和考研绝非易事。在我们射洪这个小县城,靠蹬三轮车为生,收入微薄,维持一家四口衣食住行都很不容易。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肩负家庭责任和重担的丈夫,应该好好地想一想,量力而行。不要为了考研,把家庭责任和担子压在妻子身上。”

  持类似观点的,不乏其人。有人在广西一家晚报上撰文,《“三轮车夫考研”不值得称道》。文章认为,“胡鹏程为了实现一己之理想,不惜连累妻子儿女三人受苦。我想,誓言考研不值得称道,他应该对妻子儿女多尽一些责任!”

  ●两夫妻回应

  当记者提到这样的议论时,坐在一旁的文丹接过了话题:“我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他的选择我都支持,再苦再累也心甘!”原来,对自家的赞赏或者异议,胡鹏程和妻子都知道。

  ●谢南俊的说法

  与胡鹏程、刘大伦一样,射洪县潼射镇玉皇堡村的谢南俊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十多年前,在陕西打工的他从旧书摊上看到一本旧的《航天》杂志,如获至宝,从此与航模结下不解之缘。今年春回到家乡,他花费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办起航天航空模展览,从此也成了射洪名人。

  听说胡鹏程的故事后,他感动不已,看法与刘大伦迥然不同。“哪怕一生都在考,胡鹏程这种积极向上的创业精神都值得关注。””

  在他看来,现在的人心浮躁,真正埋头干事业的人为数不多。他自问自答地说:“人活一世,就是应该靠一种信念支撑,选定一个能充分发挥自己能力且十分热爱的事业来终身追求,让自己的生命过得更加积极和有意义。只要是认准的,都值得去做。”

  谢南俊不太认同刘大伦关于男人责任的看法。他认为,对于一个妻子而言,“如果丈夫成天打牌赌博、喝茶酗酒,还不如选择像胡鹏程这样的人更实在”。

  ●田益民的说法

  射洪籍作家,从事教育工作多年的田益民极为赞赏胡鹏程:“一边踩三轮车一边坚持自学考研的精神,我是持肯定和积极支持态度的。现在的年轻人太需要这种精神了。”

  大学教师说

  有梦想的人都值得尊重

  胡鹏程身上体现出的奋发向上、身处逆境却不言弃的精神,令记者感动。但他的执着,也令人担忧:考上北大研究生的可能性有多大呢?即便上了考研

分数线,他也要面对很多实力强的竞争对手,失败的几率远大于成功。

  大器晚成。不知这话能否应在胡鹏程身上?

  

四川大学政治学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师认为,胡鹏程的故事很悲壮。他说,当前85%的公众感到生活压力比十年前大了,“连我在大学任教都感到缺乏稳定感,三轮车夫胡鹏程怎么能、又怎么敢安于现状呢?而当前实现个人梦想的途径太单一,胡鹏程想通过考试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真是太难为他了。但这样的悲壮,我不能简单地予以赞赏。”

  略一停顿,他若有所思补充说:“即使胡鹏程的梦想很可能实现不了。但是,一个有梦想的人无论如何都令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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