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贵

　　1975年新疆昌吉州有两个人被推荐上清华，当时在建筑公司工作的刘树海被安排在建工系，而在农机修造厂工作的王永贵被安排在机械系。有趣的是王永贵进入清华园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刘树海，那时王永贵在二校门前打听7号楼的位置，刚好路过的刘树海一听新疆口音，主动询问，才知对方是老乡。此后，他们一起在清华园读书，一起回昌吉服务家乡的经济建设。随着岁月流逝，他们的友情就像陈年的美酒，越久越浓越香。

　　日行135公里

　　王永贵能够被推荐上清华，是他有心插柳得来的。王永贵的老家在昌吉阜康县的一个小镇上，改革开放前小镇交通信息闭塞，只有逢3、5、7尾数的日子才有通往县城的汽车，有线广播每天定时开通3个小时。这样的环境让王永贵渴望走出昌吉、走出新疆，见识外面的世界。

　　1974年王永贵19岁，他已在当地的农机修造厂工作了3年多，并且当上了车间主任。他的动手能力和悟性在当时出了名，进厂做学徒两年就全面掌握了车工、刨床、钳工、铣床和各种焊接等技术工艺，成为修造厂的技术能手，随后开始带4个徒弟。在自学了大量机械方面的知识后，他产生了进大学深造的念头。当时新疆普遍应用打井机灌溉农田，于是他就申报了内蒙古机械学院，因为该院设置了有关打井机的专业，但这个名额却被公社的一名副书记弟弟占有了。

　　1975年，王永贵看中了合肥大学物理系，因为他对制造飞机产生了兴趣。为了得到这一名额，他接受上年教训，未雨绸缪，通过各种关系、得到了公社的推荐信。有一天，他骑自行车把准备好的材料往县教育局送，教育局审核后指出还缺部分补充材料，他立即往回赶并补齐材料，当天又送到教育局。

　　家乡离县城45公里，王永贵当天来回三趟骑了135公里，晚上躺在县城招待所床上时，才感觉大腿发麻，浑身乏力。

　　尽管最后他收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王永贵对没有进合肥大学学习飞机制造深为失望，因为他那时不知清华大学在哪里，更不知清华大学是怎样的一个大学。

　　清风徐来佛香阁

　　进入清华后，他才发现自己拾到了“天上掉下的一个馅儿饼”。由于对专业的爱好和对知识的渴求，王永贵学得很起劲。超强记忆力，则让他比别人学得轻松。说起30多年前的清华园，王永贵娓娓道来，具体的时间、地点和情景历历在目。“总共学了39门课，39位老师的姓名、外表、风格及至他们的婚姻、籍贯等一直在脑中；而清华园内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更是烙记在心里。”

　　1978年5月份，王永贵来到了颐和园佛香阁，他静坐在一块石头上就像老僧入定，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他起立极目西山，蜿蜒绿带尽收眼底；他俯视昆明湖，波光粼粼，小舟荡漾，似画¬胜画¬；清风拂面，风铃清脆，这真是一个绝好的处所。但问题是王永贵来了三个整天，静坐、极目、俯视，沉思、微笑、皱眉，如此简单重复的动作和神态让管理人员怀疑这个年轻人精神不对头。

　　实际上，王永贵是来此构思设计画图的。当时北京玛钢厂凌板输送器的设计作为他们班的作业被安排下来，老师希望同学们设计出的图纸要充分考虑到便于铸造和加工。“理论计算都是差不多，但要便于加工则需要考虑很多实际问题，包括一个螺丝的位置等。”由于王永贵有过三、四年的技工经验，而且曾经是位技术能手，所以在班里他考虑得最全面和细致。

　　从颐和园回到学校后，王永贵买了四个馒头和两块红腐乳去了设计教室。从晚上8点到第二天凌晨5点，四个馒头没了，但一张漂亮的、完整的凌板输送器图纸出来了。这张图纸后来被老师留下并作为以后年级同学的范本。

　　直言引发角色转换

　　毕业分配时王永贵来到昌吉州农机厂任技术员，从事播种机的生产。这种播种机是按新疆联合收割机厂的标准要求生产的，存在许多技术问题，尽管使用者多次提出改进要求，但厂里一直没有组织人员加以解决。

　　王永贵对此提出系列改进建议和实施方案。同事劝说不要冒这个险，厂里很多技术骨干都保持沉默，你这个工农兵大学生又何必多事，万一失败了，那可是在厂里一辈子都抬不了头。但王永贵却坚持要改进，理由有两点：其一他相信自己的方案99%可靠，其二要为工农兵大学生争口气。从昌吉至乌鲁木齐来回跑了十几趟，抗弯、抗伸、抗冲和金相等四个实验在新疆机械研究所全部通过，最后工厂采用了他的改进方案，不仅节能、节材，还节省了劳力。

　　上世纪80年代初，中国的改革开放由沿海及内地，新疆很多国有企业开始改革，但农机厂反应缓慢。一次，州经¬委组织知识分子座谈会，就如何提高企业的经¬济效益收集意见。会上，已是助理工程师的王永贵直言农机厂的不足和陋习，畅言改革的急迫和需要。并指出农机厂不尽快进行改革，很快就会走向破产。

　　王永贵这次放炮犯颜使厂领导非常难堪，他因此被工厂闲置一边，但他对企业问题的深刻见解以及系统的、清晰的改革措施给经委领导留下很好印象。不久，他被借调到经委，说是一个月，后来是二个月、三个月……最后调往经委工作。

　　就这样，王永贵因为直言转换了工作岗位，离开工业技术领域，转向政策研究、分析，到后来的副县长、局长等职能管理领域。

　　民本思想的实践者

　　1984年5月至1992年10月，王永贵先后担任昌吉州经委工业科副科长、吉木萨尔县经委副主任、吉木萨尔县副县长兼经委主任等职务，使他对中国西北农村的经济状况、县级产业构成和运行管理以及农民的实际利益有了全面的认识，同时这段岁月也锻炼了他解决问题和创新工作的能力。

　　1992年10月至2002年3月，王永贵独当一面，担任昌吉州二轻局党组副书记、局长。这是一副重担子，因为二轻工业的面非常广，涉及服装、鞋帽、木制家具和民用铁锅等七、八十个品种。以体制分则是指当时的所有集体企业。而当时正是市场经济蓬勃发展阶段，引导管理的好坏直接影响当地经济的发展。

　　王永贵坚持富民的指导方针，他认为民富是本，藏富于民是国家强大的基础；而只有大力发展集体经济和个体经济，才能繁荣市场。由此，他改变二轻局职能，由原先的指挥领导转为服务引导。在做好服务的工作中，他重点抓了两项工作。其一是加强经营者学习，提高他们的知识素质；其二是提供有效的各个行业的最新信息，让经¬营者及时掌握市场信息。十年间，昌吉州的二轻集体经济发展迅速，2002年工业总产值占全疆三分之一。

　　“为稻粮谋”的精神方舟

　　2002年，王永贵调任昌吉州粮食局党组副书记、局长。作为新疆的主要产粮地区，昌吉负责全疆四分之一人口的粮食供应保障。“民以食为天”，“仓廪实而知礼节。”在这个位置上，王永贵的“民本思想”进一步得到实现。

　　如何调动农民的种粮积极性，归根到底是能带给农民多少利益和实惠。但保证农民的利益不能以牺牲中间流通加工环节和消费者的利益为代价，而要保证每个环节的利益，主要是靠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

　　2002年以来，昌吉州粮食局针对粮食从生产到消费的整个链条，分析各个环节的要点和问题所在，采取不同的措施进行改革改进。就粮食购销市场化而言，特别在粮食加工销售过程中，让流通环节形成多元化的经营格局，使市场资源配置更加科学和高效，并保证了粮食质量。

　　而对流通加工环节中的国有粮食企业，则通过组建企业集团，培养壮大龙头企业，实施产业重组和整合，整体提升企业素质。像昌吉州粮食购销集团、新疆泰昆集团和新疆天山面粉集团等知名企业就是在这个时期发展壮大的。这些集团对发挥主渠道作用，稳定市场价格，促进农业优质高效和品种改良，推动粮食产业化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多年的基层工作经¬验告诉王永贵，粮食问题是大问题，尤其对中国这样一个农民占绝大多数的发展中国家而言，它关系到社会的稳定和国力的盛衰，其源头就是调动、提高农民的种粮积极性。为此，王永贵采取通过订单和发放预购订金的方式，不仅保障了农民的基本收入，还解决了农民贷款难的问题，并顺利地推广了优质品种。如今，昌吉小麦亩产超过500公斤的农户比比皆是，大量优质稻谷出口到东南亚国家；2005年自治州粮食行业工业产值、利润、面粉产量、饲料产量、油脂产量和粮食收购量六项指标获全疆第一，有三个产品获得国家和新疆“名牌产品”。

　　“十五”期间，我国曾因小麦收购价格太低出现“谷贱伤农”现象，导致库存储备下降；而过热的房地产开发又引发大片的农田被毁。王永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积极呼吁各级政府和社会各界保证农民的利益和种粮积极性，杜绝土地农田的流失。2008年上半年，他接受了两名新华社记者的采访，从历史、气候、人口、经¬济周期、国家战略、国际竞争等方面论述粮食的重要性，以及解决粮食管理和粮食问题的措施。此采访已经以内参形式上报国务院。

　　从技术能手到粮食专家，王永贵找到了事业平台和心灵寄托。

　　林则徐发配伊利时曾经过昌吉，当地回族首领用九碗三行的最高礼节招待他，这个情景以现代的铜¬像雕塑形式设立在新建的昌吉州回民小吃街。王永贵望着雕塑深情地说：“为稻粮谋就是为人民谋，为国家谋，我将乐此不疲。”(王正)

　　来源：清华人 200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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