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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百年师大的诗歌传承与发展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9月06日 18:37   北京师范大学

  在中国现当代诗歌史上,具有北师大背景的诗人(在通常情况下也可以称之为北师大诗人)虽然人数并不占优,但其中的佼佼者却以其充沛的艺术创造力,在现当代诗坛上放射出独特的耀眼的光芒,占据着不容忽视的重要诗歌史位置,共同书写了属于北师大自身诗歌篇章的光荣历史。

  北师大第一位引起诗坛瞩目的诗人当属穆木天。穆木天于1921年加入创造社,并致力于早期的新诗创作。他的诗歌受法国象征派诗歌影响,注重声色律动与内容、情调的统一。从上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穆木天在新诗创作方面进行了执着的诗艺探索:20年代,他以西方象征主义为借鉴,创作了诗集《旅心》,其空灵诗境对胡适体的白话诗是一大的超越,颇受当时诗坛赞誉,可谓名动一时;30年代,他以现实主义为主导,创作了《流亡者之歌》等代表作;40年代,他又自觉寻求变化,在创作中努力贯彻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相结合,创作出了《新的旅途》等新风格的诗作。此外,穆木天融汇西方象征派诗论与中国传统诗歌理论,并适当吸纳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并在现代观念的指导下,构建出了自己的象征派诗论体系,被公认为是中国早期象征派诗歌理论的奠基者之一。建国以后,穆木天以北师大教员的身份长期从事着诗歌的教学与研究工作。简言之,穆木天以其创作与理论并驾齐驱的形象,为北师大诗歌赢得了最初的荣耀。

  在穆木天之后,为北师大诗歌赢得荣耀的第二位诗人当属七月派代表诗人之一的牛汉。牛汉于1943年考入西北大学(微博)(北京师范大学(微博)前身)俄文专业,因此牛汉也是一位具有北师大背景的诗人。他的诗歌创作崛起于上世纪四十年代,在五十年代前期呈活跃状态,出版诗集有《彩色生活》(1951)、《爱与歌》(1954)等,后受胡风事件牵连,沉寂20余年,其“地下诗歌”写作替当代诗歌保留了一丝可贵的精神与艺术尊严。进入新时期,牛汉的诗歌创作重新焕发了活力,创作出了一大批受人赞誉的优秀作品,其诗集《温泉》(1984)还荣获中国作家协会优秀诗集奖。牛汉是在用血泪书写他的诗歌,诗歌与人格互相映照。他笔下的意象如汗血马、华南虎、枫树……每一种动物或植物意象背后都有高贵的灵魂,都有承受苦难命运的壮烈情怀。牛汉用他坚强不屈的人格精神通过其作品建构起了自身的高大诗人形象。

  与牛汉同属一代人的郑敏被公认为现代诗歌史上重要的诗歌流派——“九叶”诗派中的一位重要女诗人。郑敏的诗歌创作起步于上世纪四十年代的西南联大时期,她的诗歌深受冯至、里尔克等中外诗人的影响,总是从日常事物引发对宇宙与生命的哲思,并将其凝定于静态而又灵动的意境里,早期的《金黄的稻束》就是这样的作品。上世纪六十年代始,郑敏成为北师大的教员,从此她的创作就为北师大诗歌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页篇章,郑敏以其充满哲学底蕴的深刻、广博、厚重的创作,极大的提升了北师大诗歌的品味、高度与深度。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郑敏诗歌创作与理论批评出现“井喷”状态,先后出版了诗集《心象》 、《寻觅集》和诗学专著《诗与哲学是近邻》等一系列著作,还创作出了长诗 《诗人与死》等对生死问题进行哲理思索的力作,创造了她后期诗歌的又一个高峰。

  进入20世纪八十年代,北师大诗歌的发展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一大批有才华的北师大校园诗人陆续或同时涌现,比如伊沙、侯马、徐江、桑克、宋晓贤、马朝阳等人为其中的翘楚,而作为北师大教员的诗人任洪渊则成为这批北师大校园青年诗人的启蒙者与领袖型人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诗歌语境里,任洪渊的诗歌创作超前性的显示出了汉语的诗性之美,与其他诗人诗歌的修辞和话语之间形成了巨大的美学对立,极为鲜明的突出了任洪渊诗歌创作的先锋性。任洪渊在其诗歌写作中已贯彻了“母语写作”的内在理念,他对于汉语的表达已充分达到诗性的精妙境界。诗人努力去发现一套新的词语,来表达一种新的生命体验。诗人这种先进的诗学理念和有效的诗歌实践为他确立了独特的文学史价值。任洪渊是一位极有艺术个性的出色诗人,他在八十年代后期创作的《汉字,2000》、《司马迁的第二创世纪》等一系列超前性的汉语诗歌文本,至今仍然闪耀着独特的诗性光芒。他陆续出版有诗集与诗论集《女娲的语言》、《当代大陆诗选·任洪渊卷》、《默写的黄河》、《汉语红移》等,同时以诗人批评家的形象著称于当代诗坛。

  上世纪80年代中期一同进入北师大中文系的伊沙、侯马、徐江、桑克等一批青年诗人,有意与北师大前辈诗人(比如老师辈的任洪渊)的写作拉开距离,他们自觉以先锋姿态来定位自己的诗歌写作。他们从北师大校园诗人一直到毕业离校,成为社会上的诗人,始终活跃在中国当代诗歌阵营,成为当下诗坛中坚力量的组成部分,其中,伊沙的诗歌写作非常引人瞩目,但也饱受争议,并被认为是反学院的“民间写作”的代表诗人之一。伊沙至今发表了《饿死诗人》、《车过黄河》 、《唐》等引起很大反响与争议的诗作,并出版了《伊沙诗选》等多部诗集,伊沙以解构主义的姿态凸显了其先锋诗人的价值。同样坚持先锋路向的徐江在解构主义的姿态上相对比较温和,解构中也有建构,他创作出了《猪泪》、《戴安娜之秋》等优秀诗作,著有诗集《杂事诗》等数部。侯马虽然被认为是“民间写作”的代表诗人之一,但他的诗歌还是比较正统的,其先锋性整体上不像伊沙那么强。简单来说,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侯马的写作还是比较抒情的;但到了九十年代后期迄今,侯马的诗歌创作发生了比较大的转变,即他有意放逐抒情,因此他才创作出了一部叙事性强的长诗《他手记》,受到诗界赞誉。相对于伊沙、徐江、侯马以先锋姿态出现的口语写作,桑克的诗歌则显得更为传统、凝练和含蕴,更具书卷气,佳作不少。宋晓贤的写作更具包容性,其诗歌中有强烈的现实性与自觉的批判意识,写出了《一生》等佳作。

  在20世纪90代,以沈浩波、朵渔、南人、李师江、马非、杨志等为代表的一批年轻的北师大诗人又在当代诗坛发出了声音,其中沈浩波、朵渔等人在继承了伊沙等师兄的解构主义写作策略与精神姿态后,在反叛的道路上走得很远,他们甚至于 2000年7月联合一批青年诗人发起创办《下半身》同人诗刊,以极端方式来强调与彰显他们诗歌观念的“先锋性”。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理论与写作上的偏颇,随后在诗歌精神向度上做了自觉调整,沈浩波后来写出了《文楼村记事》、《蝴蝶》等一批具人文情怀的好诗,朵渔也写出了《高原上》、《非常爱》等一批具有很高技艺含量的佳作。

  进入21世纪,北师大诗歌一度出现人才匮乏的困境,幸亏实力派女诗人吕约的及时加盟,才破解了北师大诗歌人才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况。吕约取材较为广泛,对于人生百态与各种现象具有超越常人的观察能力与思想能力。她文本中口语化的语言与意象运用在疏密之间保持着恰当的分寸,联想空间开阔,具有极大的艺术张力,目前已创作出了《儿童节》、《坐着》、《破坏仪式的女人》等一系列具有艺术与思想力度的佳作。

  纵观百年师大,诗人辈出,整体而观,他们的诗歌风格总是在传统与先锋、保守与反叛、稳健与冒险之间有所倾斜,做着各自的选择,其实这是诗人们对北师大人内心所集体认可的继承、开拓、创新的大学精神的诗性呼应,很大程度上可以看做是以诗歌的形式对北师大文化精神的一种有效传承与发展,因之,他们北师大诗人的身份才充分彰显出其合法性。

  2012年6月8日凌晨7点 于北京京师园

  【谭五昌:男,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当代新诗研究中心主任。出版学术著作及编著近20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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