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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写我们?我们是谁?一群被该死的分数打得遍体鳞伤的倒霉蛋!得,还是去写写那些成功的吧,给后来的哥儿们树个典范嘛。怎么,想把哥儿们立成反面典型警示后人?别别别,我…… 他们将脑袋瑟缩在高高竖起的衣领里,面容像此时京城的暮色萧飒而冰冷,上面写满了一个外乡年轻人特有的落寞,和在书山题海中蛰居已久的困顿。眼神闪闪烁烁:惶惑、逃避、自嘲…… 那时的我就站在他们的“家”里,没法形容的零乱和灰扑扑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复习资料是小屋的景观。我从来没想到在声名赫赫的名牌大学围墙外,在寻常巷陌的大杂院、小平房甚至破败荒凉的巴沟村,聚居着一群年轻而心怀梦想的他们,一年又一年,如鸵鸟般孜孜行走在象牙塔的一隅。 他们管自己叫“考研专业户”。 很多次我在心里大叫:我要死了!我要发疯了!我不干了!” “我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完了!我出来的目的就不是平平淡淡,我不敢想将来,许多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这社会变数太多!我能做什么?没有其他的技能,像个废物!”黄宇锋(化名)抱着头,一只手激动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冲着我一口气地叫道。 这个面色苍白的土家族年轻人,两年前毅然辞去家乡贵州的工作奔向京城,在知识就是力量的时代,他要用知识重新锻造自己;当然,最重要的是,拿下一顶高含金量的硕士帽,牌子越硬越好,他要用这个撞开那些令人艳羡的名企高职的大门。两年过去了,然而…… “不考?不甘心呀!我不服输,自己不比别人笨,为什么不考?”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反诘道,嘴角随即漾起一丝自尊的冷笑。 “可是,考上了又怎么样呢?”他耷拉下脑袋,反复自言自语,梦呓一般:“考上了又怎么样呢?我已经28岁了,年龄这么大。现在二十四五岁的硕士最受欢迎,像我们这样毕业后都三十好几的人,谁要呢?” 黄宇锋租住的小屋就在北大小东门外的大杂院里,这儿每家每户几乎常年驻扎着考研的。此处紧靠大学,蹭课蹭教室方便,信息灵通,上各种考研辅导班、串讲班也方便,早听说各路考研大师的“真传”有四两拨千斤的妙处,不可不听。当然,一个月150元的租金,上哪儿找去? 他的屋子像只鸽笼,走进去你只会想到上床,因为没法站也没法坐。一张铁架上下床占去了大半空间,地上一片狼藉。 黄宇锋在这儿一住就是两年,因为屡战屡败。 从一个来自偏远外省失意者的眼光看过去,北京陌生而冰冷。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与这个城市的精彩内核之间是隔了重重樊篱的,他只能旁观而无法触摸这种精彩。他必须跨越。考了两年民族大学经济系,未中;今年一咬牙就报考了北大。 他依然每天去北大三教看书,那儿是考研游击队苦读的“根据地”。可是,晚上灯熄得太早了!11点校工就不停地吆喝着赶人,因为要打扫卫生了。没法儿,他只得捧着一堆资料,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赶地儿,想再多看一会儿多看一会儿…… 他跟我谈起母校--那所在京城谁也不曾听说过的贵州某大学和毕业后像温吞水一样的日子。他分到一家国有汽车配件厂做销售,收入还过得去。书生意气和沉默内向的性格使他成了单位里的“另类”,没法和同事沟通,经常逃离办公室。“不开心,没有激情,很委靡,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我想换个环境。”他说。 每次他都败在英语上,3分、5分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我已经习惯了失败,有时是分数,有时是些难以把握的东西……”他脸上浮现出近乎宿命的苦笑。 中考那年,他的分数超过了重点中学线30多分,他满心以为终于能进梦寐以求的一中了。可是最后的结果却给了他一记闷棍:他没被录取!爸妈找到教育局,得到的回答是“档案丢了”。教育局长解释说这是属于千分之三的“合理误差”,没法避免。少年气盛的黄宇锋咽不下这口气,复读了一年。第二年才以远远超过分数线的总分走进了一中的大门。 高考时,他的分数又远远超过本科线。可是录取时他又榜上无名。他去找教委,得到的答复是“合理落选”。他不信命,一定要上大学!重读了一年高三,第二年又超过本科线20分,才终于走进了向往已久的大学殿堂。后来他才知道,高考录取里边也是有门门道道的,他的同学中,路子多、有关系的,分数平平的竟上了名牌。 说起这些,妈妈就哭:“为什么偏偏你这么倒霉?” “在我没完全懂事以前,我就听说了两个新名词‘合理落选’和‘合理误差’,天哪,为什么偏偏差在我头上?”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又快。这些事一定在这个外表瘦弱的青年心里反刍过无数次,他说起来很平静。清冷的灯光下他眼里不自觉漫起了水雾,然而很快又消失了。 “谁不知道现在的考研里边猫儿腻也很多?导师早‘钦定’了那几个人,我们这些傻瓜还在瞎起劲儿争那几个名额!我能不明白这个理儿?可是我把分数考得高高的,不怕他们不要我!我没能力去搞腐败,托关系、找导师。考北大相对公平。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一切公平都建立在实力之上,这实力就是权力和金钱。经历了这么多,我不想让我的下一代再重复我的遭遇。” 今年他复习得异常艰难,来自经济、精神上的压力让他无法平静地喘息。每次考完他就边等分数边到网络公司打工。他卖上网卡,运气好的时候刚够糊口,背的时候就挨穷,朝不保夕地跑到老乡那儿厚着脸皮蹭饭蹭地板睡。考研的第一年他就花光了一万多块积蓄,第二年他打算再次背水一战时,爸妈的工厂倒闭,家里经济拮据起来,但省吃俭用支持他,爸妈总说再苦一次再苦一次,熬过去就好了。 “考研是智慧、毅力和财力的竞争,顶不住压力就全线崩溃。今年再考不上的话,明年可能就不考了……”他盯着地面,低声说。 不考的话,他遇到的问题会越来越多:经济、前途……好马不吃回头草,不可能再回原单位;到外面去闯,他凭什么?鬼都知道,那些装在脑子里的应试知识在现实中毫无用武之地! “现在经常怀疑自己,问自己这样没日没夜地复习考研是对是错?结果没有答案。否定自己是很痛苦的,否定自己等于是在承认,这么多年莫名其妙地把青春花在一件错事上。 “我失眠,每年总有一段时间失眠,一闭上眼什么都想,想着想着就把自个儿吓住了,觉得自己很没希望,后怕得很。想分数,翻来覆去地给各科算分,不够怎么办?心里焦虑,看书的效率很低很低,就延长看书时间安慰、平衡自己,有时半夜三四点爬起来,不管看没看进去…… “很多次我在心里大叫:我要死了!我要发疯了!我不干了!我不干了!可第二天太阳照样升起,我还活得好好的,还得打点精神面对这一切。真的冷静下来就想,付出了这么多,放弃了那么多,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血本无归,不是太亏了吗!我怎么甘心,怎么甘心?!”他看上去痛不欲生,又疲惫不堪。 他说走到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就缺那么一块‘敲门砖’哪!为什么就那么难?!” 见到张磊的时候,是在暮色中北师大门外的小平房地带。那儿也是考研的“老巢”,8个人1屋,上下铺,像学生宿舍,脏兮兮的水泥地上蟑螂窜来窜去。 “都是我的考友!在革命战争中培养出来的友谊!”他忙着跟我介绍他的铁哥儿们,不时大笑着调侃,一派斗志昂扬的架势。 高个儿,白围巾显得人英气勃勃,乍一看,是个帅小伙儿。这就是那个4年来不断被分数打得头破血流的张磊吗? 他要坐晚上7点半回安徽老家的火车。我决定送他,和他的铁哥儿们李家军,还有满脸稚气的女孩周海燕。 他的行李箱笨重无比,里面全是考研资料。每年他就随身携带着这只箱子,像候鸟一样南北辗转迁徙。先是住地下室,地下二层的空间里除了黑暗就是混浊的空气。那时他还很达观,安慰自己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再熬再忍耐那么一点儿,他就解放了。然而他一直没能等到那一天。 “说起这几年的考研经历,我只有两个字:辛酸。”一谈起考研他的眼神立马黯淡了。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额头竟爬上了细细密密的皱纹。 知道现在流行的一句话吗?保研的过的是猪一样的生活,找工作的过的是狗一样的生活,考研的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我现在过的就是猪狗不如!倒不是像有的考研哥儿们,穷得一天就啃俩窝窝头,我是精神上的摧残太大了!心理压力太大!我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喝咖啡……早晨还得起来看书哇。从21岁考到26岁,头发大把大把掉,觉得自己真老了…… 有时候我也想,我是不是太偏激?非得一条道走到黑?我考的是哲学,辩证法也懂得一套一套的,怎么就过不了自己心上的那个坎儿?以前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爱说爱笑,朋友一大堆,现在不知怎么着,不愿和人交往,变得爱挑自个儿毛病了,什么都收到心里了。海燕老说我忧郁,我说我不挺好的吗?也许自己真的是变了。 1996年张磊揣着一张经济数学专业的成人大专文凭来闯北京。在满大街的大本、硕士中,觉得自己很不入流。他先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业务,做得不错,人缘也挺好,可就是升不上去。要强的他急呀-- 眼瞅着那些黄毛丫头都窜到我头上去了,我能服气吗?业务还没我强呢,不就是文凭硬点吗?每次听人评价,总说小伙子人不错,就是学历低了点。我听着就不是滋味儿,总觉比人矮半截。那时北京到处都在考,不是考托考G就是考研。我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实现从大专生到研究生的飞跃呢?就那么个纸片儿,可是块“敲门砖”哪!走哪儿人家都认。 可考研真不好玩!有人说考研是条贼船,上去了就下不来了;又说考研像吸毒,让人上瘾。精辟精辟!现在大家都在算考研成本,比如这个大师的辅导班是200元,那个名家的串讲班是300元,每年还水涨船高呢,复习资料越来越贵,还有吃呀住的,一年不花个七八千到万把元的能撑得下来吗?我听说有哥儿们干脆向朋友借钱考研,这投入产出比他也算过,一旦上了研,特别是热门专业的研,那立马还不来个咸鱼翻身么?还管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可他们有没有算算精神损失费?时间、金钱、爱情,全搭进去了,输了个精光,什么感觉?再玩一次吧!可怕的是那种失败感,像滚雪球,越滚越大……我越来越有种感觉,如果这辈子我考不上研,这种失败的阴影会笼罩我一辈子!即使干别的,我也不会成功。我一定要证明自己是不失败的!这已成了我心上的一个结了。 4年来,张磊不停地换地方考,先考首师大,后考南师大,今年又报了北京石油大学,一来是同等学力报考限制很多,二来是失败的地方太容易使人触景伤情。他说自己命不好,前年英语上了线,但政治没过;去年政治上线了,英语却卡了壳儿,总分就差1分。 每年考试结束就回家休整等分数,那样的等待是可怕的,像梦魇一样;年后又北上,先打工,下半年辞职潜心复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样的漂泊。 去年3月份我又回到北京,火车凌晨两点到,天冷得要命,公交车早没了,候车室又不让进。我给爸妈打电话,扯谎说在候车室呆着呢,一点不冷。我在车站外缩了大半夜,坐在黑暗里,心里只觉凄惶得很,妈的!快奔30的人了,我怎么就混到这步田地了!泪水当时就涌了下来。 有时我也想,如果当初我留在家乡,没准儿现在混得挺滋润。可我不想一辈子就缩在那小地方,不能忍受平庸的生活。我父母在当地也算个体面人物,但因为我屡试不中,他们也背负了沉重的压力,小地方人的眼光就是势利!现在一回家就能感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我也懒得出门……想起这些我就觉得对不起父母!我太不争气!这个社会很现实,成者为王败者寇,世态炎凉我算是看够了! 空气中好像有道厚重的幕墙压迫着他的神经,他重重地长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橙色的街头灯透过车窗投在他脸上,一闪一灭,一灭一闪。 这些年折腾下来,我已经失去了平常心,越来越宿命、浮躁,一做题就想到以前的惨败,就自问会不会又差那么1分、2分,情绪立马一落千丈,复习没法正常进行。我现在一看到英语就跟小时候看到我爸一样,骨头都是酥的!平时除了考研,干什么都心不在焉,神经脆弱,一根筋老在考研上转,好像魂不附体。我算是看透了,这个社会,能力需要学历来做证明,学历能为能力的施展提供“敲门砖”,我就缺那么一块“敲门砖”哪!为什么就那么难?!我的心态是不是有点扭曲?啊? 他哈哈笑起来,自嘲、凄怆。 “假如这次又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现在不想考不上,我一定能上!”但这种激昂中透着股莫名的虚弱和倦意。 我不敢凝视他的眼睛。 “我一定要考上,成为我同学里最牛的一个!” “我是谁?我是‘考研大仙’,想和你聊聊,喂,怎么不给我回伊妹儿呀?”电话那头一个低沉的男声说。 我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没想到在网上随意发出的E-mail竟然有了回声。 那个声音有着极强的倾诉欲:“我是‘四朝元老’,你别见怪,我们这些专业户彼此都这么称呼,有三朝元老、五朝元老的,大家这么叫着,感觉特亲切。现在的状态?好极了!真的真的,想吃就吃,该顾虑、担心、害怕的全过去了,没感觉啦……” 这个俨然成仙得道的声音来自西安,他叫高峻。1998年从北京理工大学毕业后就过上了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在家里那间几平米的书房里整整呆了4年,就为了一个目标:考研。平时他连楼都不下,一年四季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包括爸妈在内的六七个人。然而隐士生活换来的依然是年复一年的败局,去年他预感到可能会有转机,分数终于下来了:总分超过分数线30多分,可是高等数学却差了4分!他又一次感受到命运无情的嘲弄-- 我把所有的一切都赌进去了,我的青春,我的未来……考研就是一场赌博,输光了再赌,越输越想把本儿扳回来,整个一赌徒心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一定要把考研进行到底!知道吗?我以前辅导的一个学生今年上了清华的研。考研是什么?是命! 说起来,我学的还是热门专业:通信。毕业后进中兴、华为这样的大公司、一个月拿个五六千不成问题。很多人听说我考研都说我傻,放着好好的钱不挣,非得去挤独木桥。傻不?是啊是啊,我们班当年就有很多同学进了这些大公司,几年下来房子、车子、票子也都有了,小日子过得挺红火。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尽管戴着“考研专业户”的帽子,一点儿也不羡慕他们。 那不是我所期望的生活方式呀!满足于现状,永远只能在公司研发部中下层做,除了自己的那份活,永远接触不到核心技术,学不到真正的东西。我有一同学在深圳华为写产品报告书,一年到头就干这个,票子是拿了不少,可有啥前途?有什么办法,谁叫你是个小本科呢?不可能委以重任。文凭代表机会呀! 现在社会是太看重学历了!前一阵西安交大有个招聘会,我去遛了遛。那些好IT公司的老总对本科生挑三拣四,一听说是研究生,哎哟,那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乐得跟什么似的,来来来,坐坐,咱们好好谈谈。上了研就是个机会呀!我还年轻,25岁,不甘心这么平平静静过一辈子,人要有志气! 高峻言语间充满了对上研的无限向往。他接触过那帮读研的,跟他们一聊,他就落了气:人家研究生毕竟是研究生,视野开阔,知识丰富,不像他那些搞通信的本科哥儿们,干了好几年连CDMA这个最基本的概念都懵懂不知,太叫人小瞧了!现在都知本时代了。 我每年都要去几趟北京,走在北京街头,感觉特亲切。北京好呀,是个干事业的好地方。毕业那年留京很不容易,我只好回西安。当时就想我一定要打回北京去!我们有同学至今还在北京漂,背的时候跑回学校和老乡挤床铺,到公主坟卖手机,什么都没着落。在北京那地方混,起码得有这三样中的一样,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本事!本事嘛,至少得有个高学历垫底吧。 女朋友?不说不说了,已经……被我考跑了。毕业时我帮她留的京,说好等我第二年考回北京去,现在……就这么回事了,很勉强了。无所谓!就是见了面,她就谈她的什么朋友的男朋友,在什么公司干得多有钱哪,我也懒得去听了。哼,我一定要考上!证明给她看看!男人嘛,不能总这么窝窝囊囊的,要挺起腰板来!一定得让人佩服,不能让人瞧不起!一个人不能总这么背呀! 他电话里的鼻息粗重起来,一定有些什么触痛了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第二年考的时候,他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焦虑和害怕。他想念她,特怀念以前两人在一起复习的情景,初恋呵,理想呵,全在这一搏了!女孩子经常打电话来,问他复习得怎样感觉好吗。她望穿秋水地盼他的好消息。 万一考不上怎么办?这问题经常死死纠缠着我,干扰我的复习。每天像个机器人,只知道学学学,脑子里只盘旋着两个字:考研考研。到夜里两三点,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天浑身无力,说不出的疲倦。父母着急呀,买了各种补品,“太阳神”什么的,吃了没用。我想我肯定是疯了!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我去咨询过心理医生,没用没用。那阵子,人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了。就这么苟延残喘的,好不容易挨过了考试。一考完,嘿!神了!立马吃得睡得特别香,什么毛病也没有! 女孩子的脸终于冷了下来。爱情被吓跑了。他倒冷静了-- 我开始想,我干吗要活那么累?一会儿是爱情,一会儿父母的期望、周围人的眼光。我是个有目标的人,不要为别人考,重要的是学点本事,把这口窝囊气给顺过来!耗了这么多年,不能没结果,我一定要考上,成为我同学里最牛的一个!这么一想,反倒轻松了,想看书就看书,想玩游戏就玩游戏,看开了,无所谓了…… “我是‘考研大仙’,其实我真的特痛恨考研!” 高峻继续侃侃而谈,语气越来越激烈-- 其实我真的特痛恨考研!走到这道上也是极无奈的事儿。太浪费时间了!我有个网友,CCTV的女记者,考了3年没中。她说每次考完后她最想做的是把所有的考研书撕得干干净净,她输不起了……去年10月份我去北京,一帮朋友在一起交换E-mail,我这个网盲,当时特羡慕他们那么“先进”。今年自己也装了台机子上网,挺简单的事儿。要不是考研,我早会不少东西了。可是现在我只会考研,什么都不会。 现在的考研就是叫人死读书,今年背的明年就忘了,真没办法!考的和用的是两个系统,如果没考上,等于白学。英语、数学和政治这些基础课很多都是看你的死记功夫。像什么公式、时事文件,去年十五届四中全会刚开过,我们这些考研的立马奉若神明地背题,虔诚得不得了。咱们中国真是“考试之乡”啊,我们整天埋头做阅读理解、完形填空,可一碰上老外连话都不会说。悲哀啊! 有时我就奇怪,高考改革了好几次,可考研从1985年恢复以来,从形式到内容一直没变,从来就没人提要改革考研。现在谁都知道大学里保研黑暗得很,制度就放在这。高考再不合理,分数线好歹是根据各科难易定的,考研就划那么一条线!拿去年来说吧,英语偏易,政治、数学偏难,结果单科分数线下来,一律51分!这不是在降低英语的要求吗?几分哪,栽了多少哥儿们! 他像个大师似地抨击时弊,时而悲悲切切,时而慷慨激昂。 “我是大师,考研大师。”他在那头幽幽地说,笑声飘忽得不可捉摸。我没法将这个声音和一个25岁的青春小伙联系起来。 他真的是大师。他熟谙那些铺天盖地的考研书,能够准确地告诉那些在黑暗中摸索的考友,哪些是经典哪些是赚钱的垃圾;他也熟稔那些靠考研发家的大师。 有时高峻会突发兴致,上各种考研网站,发现那儿人气挺旺,簇拥着一大帮茫然的、沮丧的甚至骂娘的脑袋,他们都是些在现实的夹缝里找不到出路的蛐蛐,挤窄了这一条通往天堂的路。他愿意帮助这些同一个战壕里作战的考友。他耐心回答他们各种关于考研的问题:参考书的版本、复习方法的调整……每当这时,他那颗遨游在虚拟世界的心才感到异常的满足、充实。 去年那致命的4分令他痛不欲生。他把自己几年来的酸甜苦辣一股脑儿倾泻在网上,或许是他隐士般的经历引起了考友们的兴趣和共鸣,经搜狐转载后,立即引发了网上狂潮。短短的一个月内,他的信箱“爆棚”了。有许多是向他咨询考研问题的,视之为指导老师;有五朝、六朝元老的,他们相互慰藉、激励,可谓难兄难弟;当然也有指责他的,一位大学老师就正告他:考不上就别考了,别抱怨制度! “我能考上!”他在电话里悠悠地说。他向我重复了一遍考研的伟大意义,诸如考研是一张特别通行证,上了研就是他生命旅程的大转折、新起点。他所有的希望和宏伟蓝图都寄托在上研以后,他要发狠地学,追回流逝的岁月…… 最后,他特别请求我在报道中留下他的E-mail:juerjuer@21cn.com,他非常乐意帮助那些和他同命运的专业户哥儿们。 “把大好青春赌在一场考试上,值吗?太可惜了!”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家孙喜亭教授听我讲了“考研专业户”的故事后,吃惊之余发出了一声沉重叹息:“他们打算坚守多久呢?把大好青春赌在一场考试上,值吗?太可惜了!” 默然良久,孙教授表达了他的忧虑:“近年来愈演愈烈的考研热,一方面反映了年轻人的就业压力和求知热情,但也暴露出社会在人才选拔标准上的偏差,惟学历倾向日趋严重。惟学历导致追学历,年轻人不得不为了一纸文凭,殚精竭虑地应付一场场考试,首先得拿到进门资格哇。其实,学历和真才实学之间并不能完全划等号。目前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客观地讲,在很多岗位上大学本科完全大有用武之地。但现在一些用人单位盲目追求高学历,施以高待遇,势必导致考研热的一再升温。这种不正常的现象该引起我们的重视了。 “当然,现有考研制度中也存在着许多不公因素,基础课全国统考,水分少些,但专业课往往由导师出题,这样极易滋生老师和学生间的漏题等不良现象。考研面临着改革的难题,如何使其更客观真实地选拔人才和适应时代发展的要求,需要摸索。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取消,毕竟在现有教育条件下,它是选拔高层次知识人才的一种较可行的手段。” 孙教授特别想对“考研专业户”们说:“你们积极进取的精神是值得赞赏的,但放弃已有的岗位和可能获得成功的希望,孤注一掷,把最宝贵的时间耗费在这条路上,把改变命运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考研上,代价太大太沉重!每年研究生都在扩招,但报名考研的人数增长得更快,基本上10多个里边录取1个,名校名专业的,差不多几十个里挑一个。竞争逐年升级,能跨过这道门的幸运儿毕竟是少数。 “人生的路很宽,何必都去挤一条路呢,怪痛苦的。当大家都把考研当做通向成功之路的捷径时,那就意味着你踏上了一条拥挤、注定要遭受磨难的崎路。在失败时不妨重新找准自己的定位点,调整心态,选择适合自己的路,尝试在平凡岗位上找到自我实现的出路。尤其是那些基础差、跨专业报考的朋友,不要自己给自己设置障碍,更别沉浸在失败的阴影里迷失方向。” 我在网上看到了许多关于考研的文字,苦闷的、颓废的、自怨自艾的,这些悲苦的情绪像一团潮湿的迷雾,弥漫在虚拟世界的上空。但有一个积极、蓬勃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人生是需要激励的,哪怕是一点点小小的成功,就足以启开你的翅膀;不要让失败加倍地击伤我们,这是危险的;不要让苦涩把心浸润得太久,以至失去了体验幸福的能力。(本报实习生 张立勤 本报记者 石洪涛) 文学艺术、留学移民、求职应聘、英语学习,尽在新浪网文化教育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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