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考证辣椒的发明者是徒劳的,总之当人类需要刺激的时候,上帝就给了他们这个东西。这种从地里长出的形似火焰的植物代表着上帝的创意,没有它,我们何以表达自己的激情和愤怒?
辣椒的出现重塑了中国人的口味,也重塑了中国人的性格,让男人更加豪放、女人更加妩媚,总之让中国人更加血性。如果辣椒早在中国流行,不知我们会不会输掉160多年前的那场鸦片战争。
六十多年前,我们的愤怒大师鲁迅凭辣椒与天斗、与人斗,严冬只穿一条单裤,下笔痛斥“千夫指”。他是我们的愤怒大师,也是我们的辣椒大师。他甚至将留学时抽的低档烟叫“杀苦辣”(SAKURA,樱花牌)。又是六十多年前,我们的另一位愤怒大师喊出了“不辣不革命”的警句,于是辣椒的红色就成了国旗的底色。那是个需要辣椒的愤怒时代。
如今辣椒又一次成了新世代口味的象征。辣椒重写了中国菜谱。八大菜系多多少少都沾了辣味,连港人都发明了一款“避风溏茄子”风行一时。辣早已超出了某个菜系的地方性而成为时代性格。我们中国人表达对人的好感就是请客吃饭,辣椒浓缩了我和你的感情,咱们辣得鼻涕、眼泪一起流,大汗淋漓,就算感情到了。如果我和你谈生意,去高档酒楼;如果我和你讲感情,就去麻辣火锅城。辣到深处,情也到深处。
辣依然能表达愤怒。“不辣不革命”这句话仍然中听。谁说辣不是对鱼翅燕窝的革命?那些山珍野味被一只只残忍地杀掉、端上餐桌的目的,只是为了做成一笔笔内幕交易,杯斛交错之中鲜活的生命变成了下水。那些对鱼翅燕窝津津乐道的美食家们岂能听到动物们的哀嚎?所以,为了失去摇篮的雏燕,为了失去脚掌的黑熊,为了失去鳍翅的鲨鱼,不革命行吗?
或许某一天我们会变得平和,口味变淡。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所有人都是朋友,包括动物朋友们。到那时,辣椒就成了儿童们种植的花朵。(文—肖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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