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已飘去》的封面

根据小说《飘》改编的电影《乱世佳人》倾倒了成千上万的观众

　　近日，《纽约时报》、美联社、路透社等大报大社纷纷报道在美国亚特兰大市发生的一场官司。负责掌管已故女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及其小说《飘》(GoneWiththeWind)的财产事务的经纪人状告黑人女作家爱丽斯·兰道尔和她撰写的《风已飘去》(TheWindDoneGone)侵犯了《飘》的版权。开庭结果，联邦地区法官下禁令阻止原定在今年6月由霍登·米弗林出版社出版的《风已飘去》按时发行，理由是兰道尔借用了《飘》中的15个人物和许多著名场面情景的描写以及一些对话，已经构成“剽窃”。《风已飘去》的故事大部分发生在《飘》中那著名的农场，其主人公是位黑人，可能是《飘》的主人公斯佳丽的同父异母的姐妹、她的黑妈妈的女儿。作者兰道尔在事后的一份声明中说，她是从一位黑人的角度来描写19世纪黑人的生活，嘲弄“伤害了好几代黑人感情的《飘》”，目的是批判黑奴制，让读者了解真正的历史。有意思的是，书商、图书馆员和作家团体都声明支持兰道尔。20来位著名的作家、评论家和艺术家，包括199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著名历史学家小施莱辛格和当今最有权威的黑人评论家亨利·路易斯·盖茨，联名上书声援兰道尔，认为兰道尔有言论自由，完全有权借用米切尔小说中的人物和背景来讽刺和戏谑《飘》及其中对黑奴制的错误描写。莫里森甚至十分激动地在声明中追问：“谁有权决定历史是应该怎样想象的？谁有权可以说明对奴隶来说奴隶制是什么样的？”

　　为何一本新书的出版会引起一场官司，受到如此重视？这恐怕跟《飘》非同寻常很有关系。天下很可能没有一个作家的处女作像米切尔在1936年发表的《飘》那样引人注目。一本通俗小说居然创下一天销售5万册的历史记录，第二年还获得了普利策小说奖。60多年后，它在全世界还每年要出各种文字的版本5到25万册。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乱世佳人》由于费雯丽和盖博的出色表演，当年就获奥斯卡十大金奖，至今仍保持很高的上座率。世纪之交，人们搞了不少“最佳100部小说、电影”之类的活动。《飘》与《乱世佳人》似乎都很争气。1998年，1500名电影界人士评选上世纪最出色的电影，《乱世佳人》排名第四。《飘》在“十本最佳爱情小说”中竟然高居榜首，排在《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和《简爱》之前。

　　平心而论，《飘》确实有过人之处。首先，它塑造了一群栩栩如生的刚强的女人，尤其是主人公——斯佳丽既富有女性魅力又颇有男性的阳刚之气。她擅长用女人的伎俩来达到自私的目的，但她又有从逆境中奋起、做生活的强者的气魄。因此，她不一定讨人喜欢但却让人佩服，叫人念念不忘。男人倾心于她，因为她有十足的女人味，是个值得征服的对象。女人仰慕她，因为她说了她们不敢说的话，做了她们不敢做的事。米切尔第二个成功之处在于她打破了传统的言情小说大团圆的格局，为读者制造了一个悬念：她让聪明过人的斯佳丽在爱情面前是个十足的糊涂蛋。她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软弱无能的阿希礼。等她终于明白她真正爱的是有勇有谋有情有义的瑞特时，后者却声称他并不爱她，说了一句“我他妈的根本不在乎”便拂袖而去。才子佳人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的结局让人回味无穷。但读者还是希望知道斯佳丽到底有没有想出办法跟瑞特重归于好。米切尔死后，读者一直强烈呼吁要有本续集。1991年人们终于盼来了一本，米切尔家族的经纪人委托也是南方女作家的里普利写了《斯佳丽》，让斯佳丽和瑞特在爱尔兰重叙旧情。然而续貂之作总是不尽如人意。因此，他们正在考虑请人重写一本。

　　其实，《飘》中对黑人的描写确有不敬之处，把他们写得愚昧而幼稚，被解放了的黑奴干活还不如监狱里的犯人勤快等等；另一方面，作家又为三K党辩护，把欺凌残杀黑人的三K党人写得很有英雄气概。这一切早就受到历史学家的批评。由于作品中的种族歧视，1996年奥运会在亚特兰大举行时，当地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纷纷宣传美国南方文化，介绍福克纳等南方作家，但就是只字未提米切尔和她的《飘》。说穿了，这场官司是利益驱动的结果。由于米切尔和《飘》及电影的名气，任何与此有关的书或活动都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兰道尔把小说起名为《风已飘去》，让它跟《飘》十分相像，恐怕不完全是出于戏谑或挑战的目的，很可能希望误导读者，使他们认为是又一本续集。这样的话，这本新书会变得十分畅销，可以大赚一笔。

　　借用他人作品中的人物或背景并不是一件新鲜事。剧作家汤姆·斯托帕德和小说家约翰·厄普代克都曾借用过莎士比亚的作品。有些类似的案子也

　　没有引起如此大的轰动。前些日子小说家纳博科夫的儿子就曾上诉，要求法院禁止在美国发行意大利作家用纳博科夫小说《洛丽塔》中小女孩来讲述故事的小说。但最后这类案子往往都在庭外解决。像兰道尔的这本书惊动了法院和著名学者，甚至书商、图书馆，法官的判决书就长达50多页。这恐怕还是很少见的，说明美国出版界对侵犯版权问题越来越重视。

　　兰道尔和霍登·米弗林出版公司都说他们要继续上诉。这场官司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现在还很难预料。当然，如果现作者和出版社胜诉，那《风已飘去》一定会畅销，因为这官司可以说是为小说做的极好的广告。(陶洁)《环球时报》(2001年04月27日第十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