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16时,记者在编辑室接到一个电话,来电者是某市市委党校的一位女教师,在刚刚进行完的成人高考中任监考。下面是这次电话的实录———
我现在跟您说这个事儿,心里很矛盾。
昨天刚进行完的成人高考,我是监考老师。学校规定我们监考老师“不许和考生发生争执”,给了考生特别优厚的“待遇”。考场里到处都是小条。选择题,一个答案D,可以从第一排传到最后一排。我在女厕所碰到一个学生,问她考得怎么样,她说:“老师,我觉得惭愧,我全是抄的。”我听了特别感动,她至少还知道惭愧啊!
晚上看电视,播成人高考新闻,我看着奇怪,问我爱人,我监考的算不算成人高考?我爱人说当然算。但我看到的根本不是电视里说的样子,你们记者不进考场的吗?
我们学校是靠学生吃饭的,没有拨款,自负盈亏,一个学生就是一个小财源。我也是挣工资养家糊口的,我知道真的严格监考,我的饭碗可能也就没了。我说这些话,非常为难。
可我是老师啊,这么监考,我心里真的很难受,简直就是受刺激。另一位监考老师,在考场外碰到一个司机,公然要求老师往里递条子,嚣张极了,说:出了事儿我兜着。里边的考生,是个司局级干部。
我们很多老师说起这种事都很痛心。我们国家的成人教育事业,就这样下去了吗?
自从市场开放,对考生的要求一年比一年松,现在是只要交钱,就能上。学校的生源素质,按学校老师的话,是“一年不如一年”。有的学校让老师家属批阅政治卷,以平衡大家的经济收入。我带的学生,要求写四五千字的论文,你知道写成什么样子?完全就是抄报纸!那怎么办?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我们一位老教师给学生上课,学生嚷:老师老师,您找地儿睡会儿觉去。基础素质就是这样。
我们学校有几十所分校,发的都是党校的文凭。这些毕业出去的学生,能是什么样子?
这些情况,就真的没人知道吗?!
我只是教学的老师,不管教务。道听途说,如果招500个学生,一年能挣20万元。这些跟我们的收入没关系,我们是拿结构工资的,死数。可能学校也跟个家似的,得攒钱,到生源不行的时候好发工资吧。
我们很多老师学历高,人品也好。按照马斯洛学说,生存是人的第一需求。可是我们老师也有尊严啊!如果大家都是享受拨款的学校,没有后顾之忧,没有老师想这样监考。
我知道跟您说这些也没用,这些事情不是哪个人管得了的。我就是跟您说说,不说,我良心过不去。
我不能给您写这个事情,也不能接受采访,否则我话还没说完呢,就得下岗。我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等到哪一天,这些事真严重到曝了光,你拿它当个素材吧。
约半小时的电话中,这位中年女教师几度声音哽咽,情绪激动。
这是编辑室接到的第3个这类电话。另一个电话是4月17日,本报记者李己平的报道《校园“枪手”自述替考经历》和采访手记《考试腐败污染校园》见报当天,南方某市一位男教师打来的,一样语声痛楚,给记者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痛陈了很多考试,特别是成人考试中的作弊现象,然后说:你们报社千万别就这样停住了,要把这件事做下去啊!
还有一个电话,是一位考生打来的,他去年参加了成人高考。他说,我为这个考试准备了3年,可是考场就混乱成那个样子!我怎么和这些人站在一个起点上呢?我将来就和他们一起上学,拿一样的文凭吗?我觉得我3年的复习都是一个笑话。
但是,没有一个来电者愿意留下姓名和联络方式。(本报记者周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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