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赵朴老相识交往始于70年代初,那时我们住得很近,经常来往,有时在胡同口、街道旁也会碰见他和夫人陈邦织大姐一起散步。粉碎“四人帮”以后,他的公务逐渐繁忙起来,到他家拜访的内外宾客越来越多,为了不影响老人家的工作和休息,我尽量安排在重大节假日才去看望他和陈大姐。后来我的住处搬远了,工作担子也重了,照理探望赵老的次数会减少,但是实际上做不到。每逢元旦、春节、五一、中秋、国庆,总要去看望赵老,心里才踏实。
赵朴老长我25岁,是前辈,是师长,但我们相聚在一起,谈古论今,说长道短,总是谈笑风生,有说不完的话题,毫无“代沟”。忘年之交三十载,日积月累,相互建立了深厚的诚挚的情谊。他的高尚人格、品德、风范和情操,深深地感染着我、教育着我。他渊博的学识、坦荡的襟怀、慈祥的微笑,使我每一次与他在毫无拘束的“闲聊”中不知不觉地受到很多教益,仰慕敬重之情油然而生,与日俱增。
赵朴老离开人世一年了,这期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他,许多往事,一阵一阵,反反复复,涌上心头,浮现脑海,永远难以忘怀!
赵朴老是全国政协副主席、民进中央名誉主席、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著名的社会活动家、杰出的爱国宗教领袖,同时又是我国著名作家、诗人和书法大师,享誉海内外,他留下的数千首诗词曲,大都是在繁忙的政治社会活动和宗教工作的余暇创作的。他知道我喜爱诗词与书法,每次相见,常有新作相赠。有亲笔手书的,也有铅印、油印、复写的,有定稿,也有未定稿。他的诗集《片石集》、《永怀之什》出版后,我是第一批读者之一;1975年6月他赴四川、云南视察时所作的《西南行杂诗》五十七首,1977年1月批判“四人帮”的《故宫惊梦》,1977年3月吊贺龙同志的《洪湖曲》,1979年4月随邓颖超同志访日参加周总理诗碑揭幕典礼后作的《岚山行》,我首次见到的都是未定稿。
1975年5月,著名画家吴作人先生为我和曲格平同志各画了一幅西藏牦牛图,题为《奋进》,5月28日我携此画请求赵老题字,那天巧逢我国登山队登上珠穆朗玛峰,登顶九人中有八人是藏族,赵老非常兴奋,当即挥毫“题数语,以志喜庆”:
奋身脱鞭索,飞步蹑星虹。
踏破万古雪,登上最高峰。
雄光照天地,回望东方红。
1976年,周恩来总理、朱德委员长、毛泽东主席三位党和国家领导人相继逝世,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赵老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写下了多首挽诗,那一年国庆节又作了《永难忘》(自度曲)。
记得赵老赠我《永难忘》时是十月初的一天晚上,在北京西四广济寺院内一个窄小的偏宅中,因为唐山地震时他家的“门楼”被震塌,被迫临时迁此。这首《永难忘》曲,感人至深,我曾几十次默背诵读,并复印多张手迹转赠友人。
1980年国庆节前夕,我去拜访赵老时,他正在书写一首《人月圆》词:
良辰美景逢嘉会,
千里共婵娟。
澄清万古,
人间天上,
分外明圆。
协和肝胆,
庄严事业,
十亿腾欢,
玉轮远照,
金瓯须满,
吟望台湾。
见我到来,又加了一段话,说明这首词是在全国政协中秋节茶话会上的朗诵之作:“顷同珍同志来访,见此纸,尚未书竟,因补成奉赠留念”。
赵朴老生前最后几年,虽然年高体弱多病,长期住院,但他仍然孜孜不倦地伏案奋笔或捧书勤读,关心国家大事,精神状态很好,对未来充满信心和希望。
1996年10月4日,在北京医院病房,赵老兴致很高,那天与我交谈约两小时,他讲了香港天坛大佛建设招标的故事,讲了无锡灵山大佛是最后一个露天大佛,东西南北中五方五佛都有了,今后不再新建露天大佛。这次见面赵老赠我一支英雄100号金笔,上刻“朴初赠时年九十”字样,再过一个月即11月5日是他虚岁九十寿辰,提前得到这样一支珍贵的纪念笔,我感到非常幸运。
20世纪的最后一年元旦,我想去看望赵老,陈大姐说赵老正患感冒。春节(2月5日),我想去给赵老拜年,又怕影响老人家休息。直到2月16日,才与陈大姐联系,约定次日下午4时半到达北京医院。赵老见我们去,从床上坐起来,说话声音很低,很缓慢,偶而面带微笑,精神大不如前,过一会因体力不支,又躺下休息。我们离开病房时心里感到非常沉重。很为赵老的健康担忧。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相见竟成我们与赵老的最后诀别!
赵朴老走时是那样的平静和坦然,在八宝山送别那天,我仿佛又听到他老人家吟诵最后给我们留下的诗篇:“生固欣然,死亦无憾。花落还开,水流不断。我兮何有,谁欤安息。明月清风,不劳寻觅。”顿时在我的脑海中,赵老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金同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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