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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崇洋迷外” 送女儿出国留学“蓄谋已久”

http://www.sina.com.cn 2001/06/21 09:38   中国青年报

  “送女儿出国留学我真是蓄谋已久。”白冰对记者毫不掩饰她的“崇洋迷外”。“4年前,女儿高二时,我就萌生了让她到国外留学的念头。虽说女儿上的是重点中学,考上大学似乎不成问题,但总觉得她即使通过了狭窄的高考独木桥,前途也并非光明。就业的需求远不及大学的扩招,粥少僧多,待女儿毕业时,竞争势必如火如荼。而有了留学生这块金字招牌,地位就迥然不同了。俗话说,‘远来的和尚会念经’。留学生在求职时往往备受青睐,而且大多能当上‘白领’。为女儿的前途着想,我决定立即给她办出国留学的手续。”

  白冰讲起初次给女儿办出国留学未遂的事:“至今想起来我都头疼。到哪国留学呢?女儿毕竟才16岁,自理能力很差,总不能让她在异国举目无亲吧。我开始在国外寥寥无几的亲戚身上打主意,最终选择了已去澳大利亚6年的表弟。我给远在墨尔本的表弟打电话,请他帮女儿在那边联系学校。不久,表弟来电话说,在墨尔本市中心联系好了一所国际学校,有很多中国留学生,他让把女儿在高中的成绩单和国内学校校长的推荐信寄去,那边的学校如认为条件合格,会发录取通知书。

  “女儿的成绩单寄出后,很快就收到了国际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上面详尽地注明了开学日期、学费、教材费、生活费、医疗保险甚至假期的旅游费。我算了算,一年的费用合人民币约13万元。我和丈夫虽说工作了20多年有些积蓄,但承担如此高昂的学费也够咬牙的。但当时就像走火入魔似的,一心想让女儿出国,又想到当年表弟去澳大利亚时,他父母不也到了砸锅卖铁的份儿,于是决定铤而走险。

  “原以为拿着澳大利亚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交了学费,就可以顺顺当当地办签证走人。没想到这才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后面麻烦的事多了。光给女儿办护照、公证书就东颠西跑地开了若干介绍信,到澳大利亚使馆领出表格,填好后又找代办赴澳留学的中介机构。人家说澳大利亚使馆的预评估很严格,尤其看中留学生的经济条件,一般要求家长的年薪至少10万元,家庭存款不低于80万元。为证明这些钱是你的,还得由单位和银行开证明,存款必须是你名下存期半年以上的,你想借钱都不行。我一听就傻眼了,这些钱对我们工薪阶层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女儿的一个同学顺利地通过了澳大利亚使馆的预评估,我赶紧找那同学的家长询问,才知道她爸爸在外企工作,年薪2.5万美金。我自然没法和人家比,只好给表弟打电话,告诉他女儿因经济原因恐怕去不成了。表弟向我推荐了一个在北京的‘蛇头’,说问问她有什么办法。我给那个女‘蛇头’打电话,她说在澳大利亚使馆有熟人,还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付两万元人民币就可以搞定。并让我先带1万元到三里屯的一家酒吧交给她,事成后再付1万元。我觉得这事太悬,托人找到使馆的人了解是否有这种可能?答复说我遇到了骗子,已有人因此上过当,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足足折腾了两个月,我对女儿去澳大利亚留学算是死了心。”

  澳大利亚去不成,但白冰送女儿出国留学的愿望却越发强烈,她开始为女儿出国另辟蹊径。

  “女儿在高三填报高考志愿前,我听说北京有所全国重点大学的国际学院和美国一所大学合作办学,全英语授课,师资、教材全由美方提供,学生在大学4年中有机会到美国学习1年,毕业后能拿到中美两个大学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在国内就能拿到洋文凭,而且能出国留学,这简直太吸引人了。我立刻到那所大学咨询,情况倒是属实,就是得给中美双方交两份学费,而且一年的学费比其他大学4年的还贵。虽然这所学校在全国重点大学中算不上名列前茅,按女儿的成绩上这学校有点儿亏,但为了能有机会出国,我让女儿第一志愿就报这所大学。

  “女儿考上那所大学后,接受的是全盘美式教育,由于整天和美国老师打交道,她的英文和口语水平飞速进步,这是她那些考上其他大学的高中同学望尘莫及的。在女儿大三时,我让她向学校申请报名去美国学习,虽然每年出国的名额有限,但女儿成绩优异,又是一等奖学金获得者,自然可以捷足先登。然而就在报名前夕,校方却突然发生了变故,美方提出涨学费,由原来出国一年的学费4500美元,一下子长到12600美元,再加上健康保险、教材费、每月600美元的生活费和往返机票等,每个学生去美国一年要花两万多美元。”白冰说,“这太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了,两万多美元折合人民币就是17万元,相当于我几年的工资,我不得不打消让女儿出国留学的念头。”

  不过白冰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眼看着一些学习不好但有钱的孩子能出国,她心里特别不平衡。白冰讲起在学校截止报名去美国那天发生的事,显得很激动。

  “那天我一早就坐立不安,心想,女儿在大学的3年那么玩儿命地学习,神经永远处于高考前的紧张状态,如此优秀的学生却因为钱而失去出国留学的机会,太可惜了。我甚至恨自己无能,觉得很对不起女儿,忍不住一个人在家大哭起来。发泄一阵后,忽然清醒了,为什么不能向别人借钱呢?昨晚和一个在外地当私企老板的朋友闲谈时,他还问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当时我也想到了女儿的学费,但始终没好意思张口。此时此刻,我不顾一切地想向他求助。电话打到他住的宾馆房间,没人接。又打他的手机,他说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我拉下脸来告诉他,想向他借钱给女儿交学费,他痛快地答应了,说回去就汇来。我又立即给学校打电话为女儿报名,负责外事的老师说,赴美留学的名单已给美方传真过去了。我坦率地告诉她,原来没报名是因为学费问题,现在我已经解决了,请她务必帮女儿报上名。老师说,会尽快和美方联系。”白冰说:“我至今都对自己能在关键时刻当机立断感到骄傲,这也许能改变女儿一生的命运。”

  女儿终于拿到了美国使馆的签证飞到大洋彼岸了。按说白冰梦想成真应该心满意足了,但她坦言:“从女儿走的那天起,我心里就没踏实过。女儿刚去时,我几乎天天给她打电话,言谈话语间,发现她在美国并不快活。她开始时住在一个回国度假的大同学租的房间,住了没两天就遭到犹太房东老太太的质问,让她签协议,加房租,否则就搬走。她打电话时带着哭腔说:‘我生存很难。’听得我直想哭,只好安慰她,让她在交房租时给房东送点儿礼物。后来听说那房东收礼特高兴,一见她就聊天,没俩小时甭想走。

  “一天忽然接到女儿的电话,说下课晚了,又在校园里迷了路,公共汽车的末班车开走了,坐轻轨离家还有一段不能走的高速路,回不去家了。问我是否知道她楼下邻居一个中国人的电话。幸亏我记下过那人的电话号码,告诉她后,我不放心,也给那人打电话,但没人接。我一算时间,已经是美国的深夜了,想到一个女孩子在冰天雪地中孤立无助,我简直快急疯了。我不断地给她的邻居打电话,半小时后,那邻居终于接电话了,说已开车把女儿接回来了。

  “女儿刚开学在电话里告诉我,班上的同学几乎全是美国人,看那些同学在课堂上兴高采烈地发言、讨论,她插不上嘴,感到很郁闷。我知道这对于喜欢面对黑压压的人演讲,在国内大学里风光惯了的她来说,是何等的压抑。我很同情她,但爱莫能助,只能告诉她必须在课堂上发言,否则可能永远也不敢开口说话。

  “女儿刚去不久就到一家中国人开的餐馆打工,她说店里的两个女店员经常欺负她,即使她干完了分内的事,也不许她闲着,还经常到老板那儿说她坏话,什么笨手笨脚呀,没眼力见儿呀。餐馆的大厨师不怀好意,总是色迷迷地盯着她……想到女儿一个极单纯的孩子,却要面对如此险恶的人和事,我伤心极了,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原以为美国是天堂,没想到女儿却如此受气,那时我真后悔,何必千方百计送她出国呢?”说到这儿,白冰的眼泪直在眼圈里转,听得人心里酸酸的。

  几个月后,又见到白冰,提及女儿,她满脸带笑:“女儿已经适应了美国的生活,自己做饭,学会了开车,在餐馆打工懂得了察言观色,在幼儿园能对付那些难缠的美国小孩,还用打工挣的钱买了个“康柏”笔记本电脑。一学期下来,她的各门考试成绩保持了在国内的水平,全部是A,而且是全班最高分。”白冰感叹道:“我简直不敢相信女儿会变得如此能干,她在国内20年都没有学会的事情,竟能在美国短短几个月就学会了,太不可思议了!看来出国留学学到的不仅是书本上的知识,而是立足于社会的能力,我庆幸女儿这条路走对了。”

  至于那笔借来的学费,白冰已明确告诉女儿,让她毕业工作后自己偿还。女儿很坦然地同意了,说:“花明天的钱,干今天的事,不是很值嘛?!”(刘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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