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代人聚在一起怀旧,常会说起小时候的读书:没有大人的接送、紧盯、陪读,没有请家教、补课,总是可以很轻松地做了作业,然后帮着大人做做事,或者玩。临近高考,照样还能看电视。结末的感叹是周润发在他的“小马哥”系列影片里常说的一句台词:时代真的不同了!
时代真的不同了。但高考依旧是在7月的7、8、9三天里进行,中考则比它早几天。因为这个固定的节目,炎热“流火”的、晴朗多过阴雨的7月,竟然有了深暗可怖印象,成了“黑色的7月”。
几乎每年的高考命题者都会被人责骂,几乎每年都有人因为一试失常而尝到失败的滋味。甚至,连考试过后的安慰文章都带有“考试史”的印痕:起初是“一颗红心,两种打算”,以后是“榜上无名,脚下有路”———稿费倒是赚得容易,但对于失败了的孩子,这安慰实在贫乏无用,而且太迟了。尤其是对那些成绩一直不出色、“资质平平”的孩子,高考,不过是在他们一直无法摆脱的技不如人的挫败感上,再加上黑重的一笔证明罢了。
不久前,有一则关于“差生”的报道曾引起强烈反响:据一项统计,我国现有的3亿学生中,被老师和家长列入“差生”行列的学生已达5000万人,每6个学生中就有一个,这一总数相当于1个法国、10个瑞士、100个卢森堡的人口数。报道不久就被教育部指为失实,因为在教育部下发的文件中,从来不用“差生”一词。
我很相信教育部门的说法,也认为这是一则失实报道:因为有关部门已否认曾做过这项调查统计。
数字不确,调查乌有,但“差生”还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在社会舆论中,在成年人甚至孩子们的心里,其数字,恐怕也不会太小。
凭心而论,这些年里,教育界人士以及家长们在教育观念方面已有了长足进步,素质教育越来越深入人心,教育资源大大增加,高校大门敞开;按规定,在义务教育阶段不得再分快慢班,小学改百分制为评级制,小升初改为就近入学……但“差生”这样的词还在,因为还有重点与非重点学校之分,因为还有悄悄进行着的成绩排名,“第一名”永远只有一个,“倒数第几”的说法也没有消亡,而且第二名以下的孩子还是会被鼓励着“看看人家”,心里感觉的也是挫败的滋味。如是者多年,我们的教育中培养出的“失败者”远远大于成功者。
几乎所有思考过中国教育问题的人都会告诉你,教育改革的症结,就是我们的高考制度。但看看取消了统一考试之后,那些不惜多付“赞助费”、领着孩子穿梭于重点学校间一次次参加考试的家长们,看看一学了钢琴就必去考级的孩子们,想想我们在教育子女时不及细想就溜出嘴边的话,就会知道,那症结,其实是在我们的头脑中,根子里深扎在东方社会的等级观念和精英教育传统中的。
要改造的,决不仅仅是高考而已。
我们都一面怀旧,一面留心自己的孩子是否高智商,托人上名校,赶着孩子去学艺、补课、超前开发,一面做万般无辜无奈状解释说:
时代所迫
大家都这样
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生存竞争越来越激烈了啊……
我们中,有谁曾真正培养过这样的观念:我就是最棒的;一个快乐健康的普通人,胜过一打口是心非的政客;认认真真做一个最好的农民,其价值不啻于一位总统……
是不是因为在我们心里,压根儿也没这样想。(姜泓冰)
《人民日报.华东新闻》(2001年07月06日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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