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本周初，连着几天出门，平时半小时的路程走了一个多小时，车行如蜗牛，偏是没有空调的那种“工薪阶层”专车，35摄氏度以上的7月天，热不可当。第一天胡猜乱想了很久，才明白是这条交通干道旁有一所中学，正在高考，为控制噪声，车辆一律绕行。因为阻塞得厉害，后来单向四车道的路终于开放了一条道，在警车监督下，急着上班和办事的诸多车辆都蹑足潜踪，悄悄地乖乖地走过去。我相信，周一那天迟到、误事的人一定不少，但似乎很少有人抱怨。相反，传媒中更多的消息是：有多少考生因为找错了考场、忘记带准考证或者睡过了头而忙中出错，靠了巡警或他人的帮助才得以参加考试。

　　我为公安人员的急孩子之所急、在高考期间周到服务的形象而欣慰，为开设学生专车，在学校门口设立斑马线和交通协管员、让车辆放慢速度静待戴着小黄帽的小学生们过马路之类的主意而高兴；但我不认为，一年一度的高考应该成为影响交通、车辆噤声的一种理由。

　　说这样的话，多少有点儿“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忐忑。

　　谁没有经过高考？谁非父母，谁家没有曾经、正在或将要参加高考的孩子？

　　出动公安人员来实行交通和噪声管制的举动，本来就起因于从前几年开始，逢上中、高考，就有一些家长自扮交警、强迫车辆改道、管制起学校周围噪声分贝数这一事实。

　　还是忍不住要说。

　　因为事实上，我们正越来越把本来只与一小部分学生有关的高考当回事儿———7月的7、8、9日，已渐渐成了“全民皆兵”的特种日子，在考场门口一脸紧张焦急守望孩子的家长越来越多，请假护送孩子去考试、因为孩子在备考而改变家庭甚至周围常规生活活动和秩序、“一切让路”的做法显得越来越正常，越来越多的城市媒体开出了“考试专刊”，以考生和家长为诉求对象的保健品广告越来越铺天盖地，出租车公司、渴望提高开房率的宾馆全知道利用高考这个商机了，有关高考舞弊案牵动起整个社会的神经而且究其根源竟与成人世界的地方保护、腐败和道德堕落、唯利是图紧密相连……

　　是不是今天的高考变得越来越难了？不是。20年前的高考录取率曾是十几个人里取一个，真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而现在，因为高校的建设和一次次扩招，对大中城市的考生，10个中能进大学的倒有六七个，况且，还有许多多元选择的机会。

　　是不是有了家长的护送、整个社会的“蹑足潜踪”，孩子们才会考得更好呢？未必。即使你不唠叨、不攀比，有了点儿应考技巧，但一双双殷切的眼睛、小心呵护的态度，给孩子的感受，除了爱，更多还是压力和恐惧。

　　在像上海这样早已在市区内禁止机动车鸣号的城市，如果隔了一段距离、围墙和窗，传入考场的那点儿机动车噪声也必须排除，才能专心答卷的话，这样的考生，将来如何在杂音丛生的社会中保持心理的镇定和专注？同样，如果一个十七八岁、拥有自己独立的身份证、即将踏入社会的年轻人，还仰赖于父母亦步亦趋式的保护的话，我们如何能够相信数年后，他能独立承担起未来世界的建设任务？

　　这个时代的矫情正是这样的：先是在日常生活中忙于过度保护，然后是狠心花钱送孩子去“吃苦夏令营”、挤着上电视中的《小鬼当家》。聪明些的孩子都知道，后者不过是临时做秀———由大人们编排一个名唤“吃苦”的小品，孩子来表演。没悟到这一层的，是大人们。(姜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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