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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择校犯难：国际学校和公立学校，家长该如何抉择？
上周一个朋友约我见面，她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犹豫不定是该让孩子上国际学校，还是进入划片的一所优质公立小学。想听听我的建议。
其实我对国际学校并不怎么了解，只有一些只言片语的认知。不过好在她也不是来向我收集信息，更多地是想听听我分析的思路。
听完她的疑问，我首先问她一个问题：你的长远家庭安排是怎样的？因为孩子是家庭成员之一，她也要符合家庭的整体安排计划。朋友说，我们在国内的事业都挺好，不打算出国，所以孩子不会在中小学阶段出国，我们希望她本科能在国外大学。
我接下来问她，如果孩子想要本科去国外读，只有上国际学校才能实现这一目标吗？她想了想说，不是的，现在一些公立高中也有国际班，能直接申请国外大学。
我接着问，既然两个选择都能支持你实现自己的目标，那你想让孩子读国际学校的最主要原因是什么？她沉吟了一会儿，说，英语可以学得更深入，这样在国外大学学习时冲击和困难更少。
我说，你就是从事英语专业工作的，对英语一定比我更加了解。当年我们英语学习环境不好，英语出众的人比较少。但好像现在的孩子已经很不一样了，从低龄开始学习英语，各种学习材料也非常多，听说都不再是问题了，很多孩子的口音非常地道。连早一代的人出国留学都可以应对，相信现在的孩子去适应国外的生活，语言不会是一个主要的困难。
现在的家长因为自己当年吃了听说的亏，格外重视听说。不过语言不止是听说，我一直认为读写才是语言的更高使用阶段，才是衡量语言水平的尺度。
比如大部分中国人的中文听说都没什么问题，可是论到读写，却有很多人不行。所以我一贯的观点是学好一门语言，必须有大量的阅读作为支撑。这就是为什么说语言的学习必须日积月累，没有捷径可走，因为阅读会花费大量的时间。
刚好这两天在网上看到一篇文章，是讲北京著名高中四中的国际校区校长石国鹏的一些做法，更加验证了我的想法。石校长说，现在的孩子学英语条件很好，听说都不是问题，但读写是更加难的能力，因为读写是对一定智力水平、一定教育背景之上的人的要求。因此，大阅读是非常必要的。
在四中，石校长这么要求学生，高一的学生每年英文原版阅读量5000页，也就是大概20本书，差不多一两个星期就要读一本英文原版书。同时中文不限量，越多越好，中文一年5000页，英文一年5000页，就能达到要求了。
显然，这是非常花费时间的，不少家长来质疑，怎么可能读的完？！石校长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足够的阅读量，出去就两个字“作死”。因为孩子完成不了国外课堂的讨论，不可能有建设性的课堂贡献，也不可能有突出的成绩。
虽然我没在国外读过书，但石校长的话非常符合我对美国大学的认知。我学理工科，清华同学中出国的不在少数，但都是去国外读研究生，博士居多，也就是专业研究，即便这样，也感受到了专业书籍和文献的阅读压力。而美国的本科和研究生教育，和国内是非常不一样的。
在国内，读研究生的人非常多，更多的看成是学历的一个提升；而在美国，研究生是给真正要作专业研究的人准备的，大多数人都是本科学位。我在Google总部交换工作的那几个月，身边的美国同事没有一个是研究生毕业（非技术类部门），和国内的情况非常不一样。
说起来美国的本科教育现在越来越调“通识教育”，也就是素质教育，可想而知，对阅读量的要求是非常大的。美国从小就开始强调阅读，很多一年级的孩子的作业就是每天阅读30分钟。原先有一个从美国回国的同事，家里的老大上的是国际学校，老二因为各种原因要上几年公立学校，但几年后还是要出国的。她说她照着老大当年要求的阅读书目，一一拿给老二要求阅读。阅读书目很多，一年就几十本，如果不读，六年下来会差很多。
这样的阅读量才是英文的一个根基，不是字正腔圆就能叫英语好。又想起若干年前，去拜访一个在美国的朋友，她的先生彼时正在一所名校攻读社会学的博士，一学期要读的指定书目好几十本大部头，摞起来特别高，考试会考大半天，允许带吃的（但没人愿意花费宝贵的时间去吃东西），奋笔疾书，问题都是指定书目中的内容，如果没看书，就死定了。那个时候，我被这样的阅读量要求震惊了。
为什么讲这些呢？因为我们先得定义什么是“英文好”，也就是跟得上美国优秀大学的本科学习的水平。达到这样的水平是以付出巨大的时间和心血为代价的，语言学习无法一蹴而就。
接下来我问朋友，孩子读完四年本科后，你是希望她继续留在国外，还是回国发展？她说，没想那么长远，到时候她自己决定吧。我说，尊重孩子的意愿，把选择权交给她是对的，但是你要先确定，她有没有选择权。她的中文水平能让她选择“回国发展”吗？
朋友说，所以我没考虑那种特别西式全英文的国际学校，我选的是更加重视中文的学校，中文课的比例在中低年级都会比较高。这样就能在学好英语的同时，也不丢掉中文。
我说，我谨慎地怀疑这样的课程设置，是否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刚才我们讲了英语的学习耗费巨大的时间，中文也一样啊，需要付出大量的课外时间，不是上几节课就能应对的。如果想要“进可攻，退可守”，可能就要向四中的石校长说的，中英文同时保持巨大的阅读量。
我刚好碰到这么一个例子。以前的一个同事，90后。她是台湾人，在台湾读小学（台湾的中文教学还是很扎实的），最爱的就是国文和历史，立志以后要走这个方向。然而父母工作突然有变化，移居北京，没能进入公立初中，去了国际学校，六年后，在美国读大学，毕业后回国工作。她可以算得上中英文俱佳，中文表达非常流畅，不需要夹杂英文，还能够书写，发中文邮件也是很通顺，我挺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说，我在语言学习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刚进国际学校时，英文跟不上，我妈规定我看电视必须看英文的，一句听不懂或者不认识的词，马上暂停查，一个电影能看四个多小时，很痛苦。到了高二时，才体会到英语突飞猛进的感觉，后来在美国上大学，英文算是到一个还不错的水平，但和真正的英文好的人还有不少差距（当然她英文比我好很多，这样的差距我是感觉不来的，她却知道）。
但是中文又要努力坚持才能不丢下。我问她，想问题时脑子里出现的是英文还是中文，特别累的时候随便拿起本书是中文还是英文。她说，是英文。中文只能读读浪漫小说了，所有的跟教育有关的东西都是英文学习的，体系就是英文的，因而工作学习之类的东西都是本能的英文思维。
我的中文真是不算好，但是学到这样的水平已经耗费了很多很多精力了。对于她这样的话述，我非常赞同，因为我见到的在美国的华人能说中文就不错了，读和写根本无能为力。她这样真的已经是非常难得了，必然耗费了巨大的心血。
我再问朋友，对于不以语言为专业的人，语言就是工具，真正立身和作出贡献的是其它专业。结果语言学习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他还有时间学习他的专业吗？朋友就是学语言的，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说，国际学校虽然英语水平更高，但是面临着丢弃中文，或者中文只能非常一般的水平。这是你想要的吗？在语言学习之外，你有没有其它的诉求？我不是不让你选国际学校，而只是想帮你分析清楚，这样大的投入（经济上），是不是能支持你满足自己的主要动机和需求。
这时候，她跟我说到了孩子的性格问题，腼腆内向，不敢发言，国际学校可能会提供一个环境让孩子更加外向。这点我相信国际学校是比公立学校更能支持她实现目标，包括之前提到的那个台湾同事，说她小时候就是很内向，国际学校的六年和美国的四年大大改变了她，让她更加敢于表达自己。这时候你要考虑的就是，为了这个目标，是不是愿意做出这样的投入，以及面对相应的一些风险。
我其实没有给她任何建议，我想做的就是帮她厘清思路，明确自己的需求和动机，最终能更加理性的选择，以及认识到每一个选择的利弊。这也是我面临选择时常用的思考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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