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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一个流浪诗人放牧灵魂的地方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6月20日 17:36   《课堂内外》杂志社

  李晃,诗人,70后,23年的漂泊生涯中,做过打石工、搬运工、卖虾仔、楼杂、洗碗工、酒店行李生、物业保安、项目经理、校刊编辑,从没有熄灭对诗歌的痴恋,在《诗刊》《诗歌月刊》《绿风》等大型诗歌刊物发表诗作近千首。

  “二十多年荒唐的历史进程中,我茫然无助,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在时代的剧烈动荡中,仅靠一种情感模模糊糊地支撑自己:写作的光荣。写作之所以光荣,是因为它有所承担,它承担的不仅仅是写作。它迫使我以自己的方式、凭自己的力量、和这个时代所有的人一起,承担我们共有的不幸和希望。”    

  加缪的这段话被李晃放置在博客最为显著的位置。我想,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同样道出了李晃20多年漂泊、闯荡、追求的心声。在这里,以诗歌的笔调来回顾一个漂泊诗人的荣光和辛酸,让我们以梦为马。                             

  湘西少年的“诗人梦”    

  湘西南的隆回县,是中国近代史上放眼看世界第一人魏源的故乡。那里有着浓郁的诗歌氛围,有全国“诗歌之乡”的美誉,从隆回先后走出了多位有影响的作家和诗人。李晃就出生在这里。    

  李晃的童年是艰难的。6岁那年,母亲去世,过早失去母爱的李晃从小就承受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负重:他上山砍柴,下地跟着父亲干活……进入初中,爱好绘画、音乐的李晃开始喜欢上文学。家境贫寒无钱买书,他便想办法向别人借。有一天,李晃借到一套收录隆回诗人作品的《辰河诗丛》,连夜捧读,如饥似渴。读着与自己生长在同一片热土的诗人的作品,李晃感觉无比亲切和温暖。渐渐地,李晃不服输的劲头也被这些作品激发出来。他想:生长在同一片土地,他们能写,我为什么就不能写?这样的诗,我也写得出来!      

  李晃喜欢阅读,满村子找书读。他读书往往过于入神,经常忘记做饭的时间,也经常在放牛时跑了牛,让牛糟蹋了人家的庄稼,为此他没有少遭父亲的痛骂,也多次换来父亲的棍棒。但是这一切并没有打消李晃从小对诗歌的热爱。“我一定要做一个诗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生活的磨炼,李晃在心底升腾起一个属于自己的诗人梦想。

  16岁第一次逃离深圳

  因为家境贫寒,李晃初中毕业后,父亲就再也无力送李晃继续上学。整日在家里晃荡也不是办法,在父亲的叹息声中, 16岁的他背起了简单的行囊,和村里人一起踏上了南下广东的打工之路。    

  李晃和村里人在广州白云区的一家碎石场找到一份拉石头的工作。10月的广州,天气蒸笼般闷热,烈日下他猫着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抱着100多斤重的大石头放进翻斗车内,然后又弓着瘦削的身子将石头拉到粉碎机内去碾碎。因体力不支,有几次他差点被石块砸伤了腿,手臂手腕因长期被石头摩擦,更是伤痕累累,破皮出血已是家常便饭了。每天从工地下来,李晃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肌肉酸胀,关节疼痛,而且在繁重工作的背后,只能得到微薄的收入,这使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感叹:“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李晃一个人私自离开了他辛苦工作了一个月的碎石场,当然一分工钱都没有敢跟工头要,尽管是身无分文,他决定,即使走路也要走回去。初中地理成绩优异的他,有着很好的方向感。他知道家在北方,就一直向北走,从黄埔沿着铁轨走到了广州城里,走到人来人往的广州火车站,可是身无分文的他没有办法进到站里去。毕竟广州距离湖南隆回有一千多里的路途,怎么个回法啊?这一下可难煞了李晃,他在火车站前广场踟蹰,这样一直在这里徘徊也不是办法,于是就怯生生的去请教别人:“身上没钱,怎么样可以回到家啊!”经热心人指点,可以到广州北站爬那些拉煤的货车。    

  于是他继续沿着铁路走,来到了广州北站。在夜色中,乘人不备,他爬上了一辆满载煤块的列车。不幸的是,第二天早上,列车驶到韶关一个名叫坪石的小站后,坐在煤堆上数了一夜星星、天亮起来伸展懒腰、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李晃被铁路警察发现了,瘦弱的李晃被警察给拽了下来,一阵拳打脚踢。一夜没有吃任何食物的李晃,怀揣满肚子的委屈,继续沿着铁路向北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走过省界隧道,进了郴州境内,李晃盯着出现的省界界碑热泪盈眶。饥寒交迫的他顾不得太多,捡拾着地上那些旅客从车厢丢弃出来的烂橘子充饥,有机会就狂饮自来水,走起路来肚子里晃荡晃荡声声作响的都是水的声音。   

  幸运的是,小站上有客车停靠。李晃壮着胆子挤了上去,上车之后,乘务员例行查票,李晃说,钱包被扒手扒去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查票员看他只是一个孩子,就放了他一马。列车只能将他带至衡阳。到了衡阳后,李晃知道,在衡阳要下车,不然就会将他带到长沙去了,那样离家就更远了。    

  他轻飘飘地走出火车站,从衡阳到邵阳还有几百里的路啊!在汽车站找到去邵阳的班车,上了车就缩在车子最后面,查票的时候跟售票员说好话,跟司机求爷爷告奶奶,终究没有被赶下来,到了邵阳东站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毕竟回来了,看着即将落下去的邵阳的夕阳,李晃泪流满面。     

  两天多的路程,除了累就是饿,过了邵阳的资江大桥,在陈家坊,看到路边菜地里长有萝卜,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偷偷地拔了一蔸,用袖口擦去泥巴,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那是他一生当中吃到过的最甘甜的萝卜。在天黑之前,他搭乘一辆农用三轮车,在夜幕中,李晃敲响了家里的那扇房门。尽管是破落的院落,昏黄的灯光笼罩下,它是李晃心目中最温暖的地方。

  重返深圳:在都市放牧诗歌的灵魂

  从碎石场回到家之后,李晃在思考一个这样的问题:碎石场那样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在家闲逛打流一样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决定还是要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精彩同样体会一下外面的无奈。     

  1989年,李晃再次踏上了南下的列车,这次是去深圳一个叫福永的镇上,那里有他的一位同学在厂里做工。20多年后,李晃对第一次到深圳的情形还是记忆犹新:那时候,在来深圳的汽车上被“卖猪仔”卖到了东莞的樟木头,从樟木头一个人步行到了黄江,搭了个小货车到了松岗,辗转到福永。到了之后李晃才发现,现实是残酷的,进厂对男孩子来说太难了,没钱去住宿,又怕查暂住证,就只有往山上去躲睡,或者“潜伏”到福永码头附近的芭蕉林,那时候的蚊子是极其的嚣张,恶狠狠地欺负着像李晃这样初来乍到的务工者。     

  老是晃荡也不是办法,李晃告别了深圳,前往广州看看是否能找到事做。李晃沿着人民北路往南走,在高架桥下徘徊不前,这时候正好有一位中年人,询问他:“小伙子,你是不是找工作啊?我那边正好开了个小加工,你愿不愿意去试一试啊?”无疑,这是“雪中送炭”啊!于是,李晃在海珠区的广州电机厂的一家阳台上的车床旁,开始打磨人生。“一个月100块钱,有吃有住,好高兴啊!一下子稳定了下来。”有工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那时候小打小闹的加工并没有稳定的保障,雇主给李晃介绍一些新的工作,于是李晃兼职帮别人看店,再后来到了五金厂,做小工、杂工,认识了一些工地上的朋友。     

  再后来,李晃在广州黄埔的开发区,加入了一个建筑队。在建筑队做工加夜班是常有的事,比如打混凝土一干便是一个通宵。劳动是辛苦的,但是李晃却一直在劳作中寻找着它的价值。白天忙碌在高高的脚手架上,晚上休息躺在地铺上,他无时不在构想着自己心中的诗歌。在基建队的工棚里,除了地铺,连简单的桌椅也没有,每天有空的时候,他只能趴在草铺上读书和写诗。一次,他因写诗写到深夜,第二天早上起晚了,领班气得撕了他的文稿,对他吼道:“写!写个屁!下次再这样,老子就叫你滚回家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晃还做过酒楼楼什、卖虾仔、酒店行李生、物业保安……     

  这些经历对李晃来说是刻骨铭心的,现实有时并不像诗歌那样美好,但是他能理解,美好的生活中有诗歌,同样苦难也是诗歌不朽的源泉。他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把生活的艰难看成是人生宝贵财富的一部分,他心中的诗人梦并未因生活的艰难和无奈而放弃,反而愈加强烈了。     

  李晃用微薄的工资买书、稿纸和邮票,尽一切可能的机会去寻书读书。每天晚上,工友们都进入了鼾声如雷的睡梦之中,他却还在为自己的诗歌而忙碌着,他把辛劳写进诗里,把痛楚写进诗里,把汗水浸湿眼睛的酸涩写进诗里,诗歌成了他生活中对梦想唯一的倾诉。      

  1990年7月,李晃的第一首诗《腊月》在《农村青年》杂志发表,接着,李晃的第一首打工诗——《建筑工人之歌》在《深圳诗人》报发表。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他用心灵深处的吶喊铸成的诗歌,开始频频出现在全国的大报大刊。1994年7月,李晃出任《深圳诗人》主编,1995年3月,破格加入深圳市作家协会,1998年他出版了诗集《绝唱》。

  走到哪里诗歌就写到哪里

  虽然李晃的生活并没有得到根本的转变,但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1999年4月,李晃入职《住宅与房地产》杂志社,任主编、记者,这是他喜欢的工作,生活有了规律,可以拿出大把的时间来创作,于是开始散文、评论等文体的尝试。然而,好景不长,由于和总编的办刊意见不一致,他愤然离职。     

  重新回到找工作的起点,他发现自己是年少轻狂、意气用事了。工作并不好找,捧着简历到处碰运气,人才市场里人来人往,用人单位挑三拣四,一次又一次找工作的经历让他特能体会被拒绝和被冷落的感觉。简历投出后的热切盼望,没有任何回音如石沉大海之后的焦躁,从渴望到厌倦,再到失望,他想着离开这个狗日的鬼地方。内心的挣扎和煎熬,失望与苦痛,彷徨和无奈,只有他一个人才能深深地体会。     

  一家物业公司招聘物业主管,李晃幸运入围了,经过面试之后,他光鲜上班了。在企业里面,他看到的是不同于工地和车间的境况,辛勤工作的、迎合拍马的、见风使舵的、欺上瞒下的、尔虞我诈的,林林总总一副众生相,其实他心里还是想从事写写划划的文字工作。好在是出差的机会多了,他也就有机会到处去走走,比如到自己魂牵梦萦的江南,到黄河边,到海南、厦门……当然他走到哪里,他的诗歌也就写到了哪里。     

  这几年间他写下了《乘一片雪花回家》《厦门二题》《夜宿南昌》《又见江南》《井冈翠竹》等名篇。

  流浪诗人的“完美生活”

  2010年7月,李晃再次失业了。他是想稍作驻足,来整理自己的思绪,按部就班参加诗友的聚会,心态尽量的平和、平稳。朦胧派著名诗人、评论家徐敬亚曾在《告别历史》一书的扉页,给李晃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李晃,请原谅现实!”    

  机会在不经意中降临,2010年9月经朋友推荐,李晃在一所有点儿名气的职校谋得了校园记者和校刊编辑的职位,这是他理想的生活。    

  现在,他一天的工作是这样: 7:30从住处步行至校园,在学生下操之前赶到饭堂吃完早餐;8:00前进入办公室,查看一天有什么新闻活动安排,有哪些新闻要写,有什么活动要拍照存档;邀来文学社的孩子指导指导活动的策划,写写校园的新闻,整理刊物的稿件,关注关注诗歌,调侃调侃生活。周末如果有空他就到书店泡上一天半天。     

  2011年是李晃又一种生活的开始,他是这样总结和展望的:    

  因为工作,也因为心境变化之大,看世界的眼光有变。一切不足道之,但仍然要感谢所有的朋友,感谢家人!你们的鼓励与鞭策是我前进的动力,固不甘落后,且在潮头傲视群雄(其中有英雄,也不乏狗熊)。唯有脚踏实地、平静而又淡定地活着,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强求,不在意,不虚夸,不漂浮,不虚假。生活第一,工作第一,诗歌是精神的月亮,而物质是生活的太阳。不要因为诗歌让自己慌乱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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