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和晏

　 马丁-斯柯塞斯又回到了纽约。25年前，就在肮脏混乱的曼哈顿街头，马丁-斯柯塞斯和他最钟爱的演员罗伯特-德-尼罗拍摄了影片《出租汽车司机》，如今，这位极赋才华的美国导演在他的新片《带离死亡》(BringingOuttheDead)中又回到了纽约这个他出生与成长的大都市，再次用摇晃不定的摄影机扫向那些最声名狼藉的街道角落，向观众呈现他心中地狱般的纽约世界。

　　纽约的午夜恶梦

　 90年代初的纽约西区，深夜，伴随着尖利的警报鸣叫，一辆急救车在灯火明灭的街头飞驶而过；驾驶室中，闪烁的急救车顶灯照耀下尼古拉斯-凯奇那张苍白疲惫、神经质的脸也不断变幻着色彩……

　 尼古拉斯-凯奇在影片《带离死亡》中扮演男主人公弗兰克-皮尔斯--福利医院的急救员。多年以来，饱受失眠折磨的弗兰克每晚和他的同伴开着急救车行驶在街头，随着急救电话的指示出现在一个个身处危境、死亡的人身边。在尼古拉斯-凯奇失神充血的双眼注视下，喊叫、哭泣、枪击、斗殴，乱成一团的福利医院，毒贩、心脏病突发的老人，无家可归的疯子，怀孕的妓女，自杀的流浪汉一一呈现，弗兰克的世界被不幸与死亡所包围，如同一场永不会醒来的噩梦。影片叙述了弗兰克生活中两天三夜的工作经历，每晚相同的街道，相似的路线，不断地救人，不断地面临死亡，仿佛置身于无法逃脱的地狱……同时，我们也被马丁-斯柯塞斯驾轻就熟的电影语言一起拖入这个混乱可怖的恶梦世界，被震惊、被包围，以致难以呼吸。

　　影片《带离死亡》是根据小说家约翰-康乃利的同名小说改编。作者本人就曾经作为纽约某福利医院的急救员度过了10年的漫长生涯。他说：“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工作，但亲眼目睹如此多的死亡与惨剧，这也是最折磨人。”而影片主人公弗兰克则一直被未能救活的一个十几岁小女孩生命的记忆所折磨，失眠、酗酒，不断产生幻觉，事实上，他已经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无法区分现实生活与他所见恶梦般的景象，无法区分生命与死亡，也不再相信他自身拥有拯救生命的力量……

　　无法实现的救赎

　　罪恶与救赎，是马丁-斯柯塞斯影片的永恒主题。我们不会奇怪这一次《带离死亡》中的弗兰克又是一位寻找拯救的主人公。弗兰克的工作就是救人，与死神进行较量并将生命重新带给人们。弗兰克在片中喃喃自语：“救人的感觉就如同堕入情网般美妙。”但是，弗兰克根本不能救活所有他遇到的人，死去小女孩的脸如同鬼魂般在他眼前时隐时现，一种彻底无能为力的感觉始终缠绕着他。影片开始时弗兰克抢救了一位心脏病突发的老人并将他送至医院，但老人一直昏迷不醒，仅靠医疗手段维系着生命。从某种意义上说，弗兰克的使用与其说是救活别人的生命，不如说仅仅是阻止他人的死亡；与其说他是一位拯救者，不如说他只是一位旁观者，旁观在他身边纷纷倒下的流血的、病痛的身体，旁观别人的死亡以及自己备受折磨的生活。

　　这部影片很难不让我们回想起马丁-斯柯塞斯25年前拍摄的名作《出租汽车司机》，片中罗伯特-德-尼罗扮演男主角--从越战退伍的出租汽车司机柴维斯，一位极其孤独寂寞的妄想狂，每天漫无目的开着出租车行驶在肮脏混乱的街头角落。和《带离死亡》一样，柴维斯眼中的纽约同样呈现出一派充斥着腐败、堕落、雏妓和暴力的地狱景象。如果说柴维斯如同带着暴力色彩、驾车满街乱跑的复仇天使，那么弗兰克则是一位充满挫败感的怜悯天使的化身，只是对他来说，救赎的希望尤其变得微乎其微。当时30出头的斯柯塞斯最后用一场极其暴力血腥的场面让柴维斯完成他臆想中的对他人和自身的拯救，而今，弗兰克则拔掉昏迷老人身上的器械让他平静地死去，并靠在女友身上安然入睡，最终在与死亡的妥协和爱情的希望中完成了自身的救赎。

　　如果了解到马丁-斯柯塞斯从小就读天主教教会学校并曾想成为神甫的事实，我们也许就不难理解贯穿他众多影片的宗教情结。他自己曾经说过：“有时我真害怕将电影院变成了教堂，将我的影片变成一场布道。”事实上，他也确实在用电影讲述不能释怀的原罪感，无法安慰的生存苦痛以及关怀不幸、悲天悯人的宗教情怀。弗兰克尽管在最后靠在女友身边睡去，但他会再次醒来，再次出现在夜晚的街头，再次救赎那些不幸的、地狱中的人们。

　　马丁-斯柯塞斯的重要作品：

　　1973年：《残酷大街》，罗伯特-德-尼罗和马丁-斯柯塞斯的首次合作。两人都是意大利后裔，都在纽约小意大利区出生成长。

　 1976年：《出租汽车司机》，荣获1976年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直至1981年多少因为这部影片让当时的里根总统身上挨了无辜的一刀。一位叫亨利-辛克莱的男子声称自己看了15遍《出租汽车司机》而迷恋上朱迪-福斯特，这是他谋杀里根的灵感来源，这部影片放映给陪审团成员观看，最后陪审团将亨利以精神异常为由开释。

　　1980年：《愤怒的公牛》，罗伯特-德-尼罗为此片增重几十磅并获得1981年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

　　1986年：《金钱本色》，保罗-纽曼和汤姆-克鲁斯主演。

　　1988年：《基督的最后诱惑》。

　　1993年：《纯真年代》，丹尼尔-戴-刘易斯、米歇尔-菲佛和诺娜薇-瑞德主演。

　　1995年：《赌城风云》，罗伯特-德-尼罗，沙朗-斯通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