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在文学的诸多体裁中,一直是最为广大的普通读者所欢迎的一种,但以近年来的阅读趋向来看,对当下作家所创作的小说的阅读,其广泛程度已经比不上散文,或者是纪实类的作品。有出版社几年来致力于每年度最佳小说、诗歌、散文、杂文的编选,但从发行的情况看,小说还是落后于散文。
但要笼统地说,现在读小说的人很少,似乎也并不公允。至少有两类人对于小说的阅读还是孜孜不倦的。
其一是评论家。他们的阅读是一种职业的行为,且有许多的小说研讨会要参加,写小说的人也多希望在各种场合听到评论家对自己作品的称赞,所以,他们常常会阅读大量的小说作品,虽然,在很多时候,很多的作品并不是他们所愿意阅读的。
相比起评论家来说,另一类人对于小说的阅读要自觉得多,那就是眼下各个影视制作公司的策划和编导们。特别是随着电视频道的增加,大量的时间需要填充,电视剧的需求急增,原本就底气不足的电视编导和策划们在百般焦急中终于找到了一条创作的捷径——从小说中寻找可供改编的故事框架。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就以电影来说,著名导演张艺谋的作品,从《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秋菊打官司》到最近的《幸福时光》,多是改编自小说作品。至于电视剧,这样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
当然,如以上所提到的如此功利性的阅读行为,显然不是我们现在所要探讨的问题,但有趣的恰恰是,这样的行为恰恰是当下小说阅读的主体,而对于广大的非职业阅读的读者来说,小说已经不再是最主要的阅读对象。
另外还必须澄清的一个概念就是,现在最流行的姑且称之为“电视剧小说”(将正在播出或即将播出的电视剧的剧本改写成小说)的,因其不能算作是真正文学意义上的小说作品,故而也不在本文探讨的范围之内。如,时下遍布大小书店书摊的《大雪无痕》、《大宅门》等。
如此筛选之后,我们所要讨论的阅读对象应该为文艺类的小说,或者更狭义点儿,是由当代作家创作的小说作品。几段背景背景一:
周末,北京某地铁车站。
来来往往的人们时而会驻足于站内的书报摊位,但在记者逗留的二十多分钟内,没有一人买走近百种各类图书中的任何一本。而在种类不能算太少的图书中,小说类书籍寥寥无几。作家版的《大宅门》被放在显眼的位置。
记者:“您这儿什么书好卖?”
工作人员:“什么书都走得不太好。要说好点儿的,这个,这个,这个还行。”
工作人员所指为一本素质测试手册,一本《激励员工16法》,还有一本时下正热销的《穷爸爸,富爸爸》。
记者:“小说类的书怎么样?”
工作人员:“小说?这儿哪儿有什么小说呀。”
摊位上有刘醒龙的《痛失》和蒋子龙的《空洞》两本书,但位置很靠后,被压在其他书的下面。
记者指《大宅门》问:“这些跟着电视剧出的书好卖吗?”
工作人员:“这书前一阵子还行,现在不行了。”
背景二:
据《华西都市报》根据成都一家书店提供的资料所作的图书排行榜,占据第一二位的分别为《大宅门》和《笑傲江湖》。显然,与电视剧的播出有着密切的关系。另有池莉的小说《怀念声名狼藉的日子》在榜上较为靠后的位置。背景三:去年曾有这样一则消息:
“近日,应著名文学刊物《收获》之邀,余华、莫言、苏童、张炜、马原、王安忆、格非等数十名国内作家和文学评论家汇集沪上,共同探讨世纪之交的中国当代文学。
在此次座谈会上,作家与评论家们对中国当代文学的现状表示出了一种深切的关怀和忧虑。一种普遍感觉是,近十年来,震撼人心的小说少了,甚至让人记得住的小说也越来越少。一位沪上评论家以曾是一名文学青年的身份,发出了这样的疑惑:究竟是读者出了问题,还是有一种东西被作家在写作中丢失了?这位80年代的文学青年,曾经那样如饥似渴地阅读中国的当代小说,但现在他感到越来越读不下去了。尽管出于职业的需要他还必须读,但这种阅读已使他处于一种糟糕的状态。以前在阅读中产生的感受和激动没有了,代之以似曾相识的感觉,读了几行字就知道下面要说什么。几天前,在《收获》金秋朗读会上,这位评论家有机会重温了80年代曾发表在《收获》上的那些轰动一时的名篇,虽然现在听来有些幼稚,但当时所产生的心灵震撼却是真实的。而进入90年代以来,尽管作家们越来越会写,但他却没了感觉。他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作家出了问题?”
几段采访
被访者一:张小姐和她的同学(某经济类大学金融保险专业学生):
读小说不多,也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好的小说,没什么途径知道这方面的信息。图书馆的小说都太老了,没什么新的,去买书吧,那么多的书,也不知道该买哪本。也就是偶尔看看。喜欢的作家,毕淑敏。前不久看了一本王小波的小说,觉得挺好的。
我觉得现在生活挺忙碌的,就想看点儿轻松的书。可现在有的小说写的太压抑,所以不想看。
我不喜欢看篇幅太长的小说,太费时间。我不愿意分阶段地看一本书,平时没完整时间看,放假的时候也有好多的事,比如上上网什么的,还有其他好玩的事,所以也就不看小说了。
被访者二:孟小姐(某综合大学英语专业应届毕业生):
我看小说不多。最近是因为要准备毕业论文,所以看了一本《十九世纪60部外国小说赏读》,我觉得挺好的。我就是需要知道一点儿情节梗概就行了。我们同学中爱看小说的好像也不多,就我知道的,只有一个女同学喜欢。要说为什么,我觉得还是没兴趣,没有读小说的激情,也没时间。读小说是要有耐心的。十九世纪那些小说都那么厚的一本,没耐心哪儿行呀。我们现在阅读是希望能在短时间内获取大量的信息,这可能是阅读的品位不同吧,小说能一下子抓住我们的不多。我们平时看什么?像《北京青年报》、《读者》什么的,还有就是武侠小说或者漫画。
被访者三:蒋先生(某著名大学中文系当代文学副教授):
对当前作家作品的阅读,我的学生们可以说真是太少了。有时候我都想骂他们。现在的学生学习状态堪忧,心好像都没在学习上。老想着出国,要学外语,要考这个证那个证的,要么就是想着打工。他们也读一些小说,但读的很多都是畅销作家的书,比如皮皮、七十年代作家的作品什么的。传媒炒什么看什么。好像被传媒推着走。当然也有有志于文学的学生,但他们往往又有圈子化的倾向,只注意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比如爱诗的就注意诗,对其他的就排斥。
被访者四:古先生(影视公司策划,大学中文系毕业):我现在看小说的功利性很强,就看有没有可供改编的东西。我觉得现在活跃的很多青年作家跟以前的作家相比,太个人化了。不像中年以上的作家,关注的东西还是有很强的社会性的。所以很多活跃作家的作品读起来没什么份量,提不起人阅读的兴趣。
被访者五:李小姐(当代文学硕士,编辑):
我觉得现在的小说无聊的太多,从小说的阅读中得不到什么东西。其实,小说的阅读也是有期待的,要么是从艺术上对自己有所提高,要么是可以弥补自己经验上的不足,或者是可以提供一个能够启发人认识世界的新的角度。可现在的很多小说一样也没有。艺术上有很明显的缺欠,表达的也只是一些凡庸的人生经验,更别提有什么智慧了。经常是一本杂志看下来,不是偷情的故事,就是夫妻间那点儿腻腻歪歪,再不就是泡吧呀,什么的。特别是年轻一代的作家,他们对于都市经验情有独钟,但表述的大多重复,缺少独特性的作家。中年作家有个性的多一些,我注意他们的作品也会多一些。但他们的作品有的又太沉重,总是原封不动地传达沉重的人生经验,缺乏在艺术上化沉重为轻盈的能力。他们缺乏的是在意识上与现代的观念、读者的新的审美期待的沟通和连接。再有就是,现在的很多作家不真诚,喜欢表现小聪明,把读者当傻子愚弄,弄点儿蒙人的花活,也不想想,怎么干,谁陪你玩儿呀!比较起来,我觉得有些好的网络小说,虽然功力有不足,但很真诚,有智慧,语言也现代,有吸引力。
一些想法
小说的阅读在当下,比较起上个世纪的七八十年代确实大为冷淡了。究其原因,被访者中也有提到的诸如生活节奏加快,难以静下心地阅读小说、生活内容丰富,娱乐方式多样对小说阅读的冲击等也是不争的事实。另外随着社会的更加开放,真实、直接地表达的方式比起小说这样的“曲笔”,对普通读者来说,接受起来更为方便与直接,这也是散文与纪实文学作品比小说拥有更广大读者的原因。但就传统小说,特别是这些小说作品的创作者来说,自身存在的问题也是无法忽视的。
正如有专家指出的,“在当下的长篇小说中,找不到一个世纪来中国人精神发展的脉络和与当代人处境相对应的精神生活。”文学创作个性化的强调,固然对于机械的文学的社会反映论予以充分的纠正,但就目前来看,有走向另一极端的趋势。尤其是内容的过于个人化,使得不在少数的小说作品纠缠与个人生活的琐屑细节,缺少引起共鸣的情感基础,大大伤害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文汇报》曾发表了一篇题为《九十年代的小说遗漏了什么》的文章,其中谈到:
“在当下的文学创作中,时常能够看到在写法上富有新意、多有变化、有个性特点的作品,但又常常感到还欠缺一些什么,似乎我们这个时代更重要的一些东西被遗漏了,遗漏了什么?是人灵魂深处的痛苦与迷惘还是时代留给人们精神的丰富感受?是直面现实的勇气还是生命不可排解的忧患情思?这些大家常常谈起的话题可能包含着更为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作家刘庆邦在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认为,读者的疏离与作家自身还是有关系的。他认为,当下的很多小说一味地追随和模仿西方的文学潮流,重认识的表达而轻情感滋润,脱离了作品所立足的现实的土壤。
老作家林斤澜则更风趣地表达了他对此的看法:
“眨眼世纪末矣,‘先锋们’‘前卫们’发现读者先还跟不上来,随着索性不跟了。”
由于内部与外部因素构成的小说阅读的冷淡,是否能在未来有所改变,现在来看还无法定论。但也不能否认的是,对于感到亲切的作品,读者也并不忽视,比如近年来如《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这样的小说作品,不管是否是借助于影视而为广大读者注意,但读者对它们的欢迎也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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