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上下两册皇皇巨著,无论如何不能使我产生对哲学的亲近。从这个意义上说,这部导引人们读哲学的大著是失败的。不过也难,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即使最富于联想和升华的学者,也无法挣脱现实的框框,不能不在其著作中打上时代的烙印。因此,我建议重编的《西方哲学史》,在无论唯物还是唯心的哲学家生平介绍中,添加他们的身世、家庭、内心情感等内容,便于有兴趣亲近哲学的人,先亲近一下哲学家本身。
我说上述这番话,是有感于在旧资料堆中翻检到的一本《黑格尔通信百封》,这是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出版的。这里的黑格尔就比《西方哲学史》的那一位“黑格尔”,让人更能感受到他的音容笑貌,感情脉络,让我顿生读他的《精神现象学》的冲动。
书信,早有人评价过它的特殊功能。在表达真实的内心情感,在文体上的自如随便,没有一种其他的文字形式可与之媲美。如果《鲁迅全集》中没有书信集,很难想象一位具有铮铮铁骨的硬汉,也有那样多的儿女情长,那样风趣幽默的朋友之交。正式书信的好处,让我们很容易进入一个人的灵魂,而不只被他的外在所迷惑。《傅雷家书》也是这样,一位饱受西洋文化滋养、自成风格的翻译大家,绝不是废寝忘食的工作狂,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来表述亲子之爱、人伦之情。胡适先生给人永远谦和、快乐的印象,但阅读他的书信,却可以清楚地触摸到他屈就无爱婚姻的苦痛,他说:“不为吾母,吾绝不就此婚姻。”正是透过书信的窗子,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在正规教科书中难以看到的风景,使我们很轻易地与一位位被捧上圣坛的高人相会。
书信有那样多的功能,而就其产生,却只源于亲情、友情,尤其友情,似乎成就了一千多年书信的辉煌史。只要读一读书信就不难发现,无论中外,友情都是大家所需,培根更说得好:没有友情的社会无异于一片繁荣的沙漠。哲学家像我们一样需要友情,甚而由于性格过于内敛而更需要热切的情感交流。且看黑格尔致荷尔德林的信:“最亲爱的荷尔德林:我很高兴再一次接受您的好意,在您的信里,每一行都流露着对我始终不渝的友谊。您来信所给予我的快乐之大是难以笔墨形容的。我更想亲自见到您,拥抱您。”这很容易使人想到中国古人那种真切的交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鲁迅则在给友人信中说:“二日不见,如隔六秋”,夸张是夸张了点,但的确表达了友人之间的融洽风趣。
可惜,一个叫网络的东西已闯入我们的生活,人们已不再习惯于用笔写信,而纷纷代之以电子邮件。快是快了点,但表情达意就显得十分简陋了,三言两语,没有墨迹,没有友人熟悉的字体,其情感温润程度已大打折扣。一位文友上网已久,素来靠发电子邮件过活,写信则三言或两语,有几封亲笔写来的信累计不足二百字,令我大失所望。不过,他还算好,隔几日便发一“伊妹儿”,另一位老兄则简直让人惨不忍睹,别说写信,连“伊妹儿”也舍不得派一个出来。照这样的情形推测,未来的哲学家恐怕又会如《西方哲学史》中介绍的那几位一样,叫人难以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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