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尔吉·原野,这个名字吸引了我。是个外籍人,或少数民族?一了解,果然是蒙古族作家。鲍尔吉是蒙古姓氏,原野则是颇富诗意的笔名,构成这“蒙汉合璧”的名字。于是开始读他的散文,从《思想起》到《掌心化雪》,读了不少。一位蒙族作家运用汉语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使我惊佩不已。开朗、豁达、劲健、安谧,并有幽默情趣不时流露,这些特色或也与民族与地域特色相关,更重要的自然是其独特的美学个性使然。
我喜欢的是并非刻意追求,夸饰雕琢,而是自然形成的淡淡的诗意美,于叙事中抒情,仿佛漫不经心,便有诗意如草原轻烟摇荡其间。一些精炼短章,尤使人爱不释手,往往点到为止,却令人久久难忘,不似散文诗,近于散文小品,不是眩目耀眼的珍珠,是镶在草叶上的露滴,闪烁出阳光和水的清新。这些题目就很诱人:《泪水是眼睛的语言》、《琢露而歌》、《在伸手可得的苍茫中》,诗意美呼之欲出。他写路边的樱桃树:“樱桃树削长的叶子,似美人的眉,倘有风,又簌簌如镖……在古铜的夕阳斜罩于我家的烟囱和窗户时,灰砖上洒满被树枝筛碎的金光,宁静从我家向四处扩散,樱桃从树上探出头,像一根根弯曲的手指。”用的全是叙述性语言,将人的诗性感受溶隐其中,不同于诗的句式,却饱含诗意美。
他写在山顶上观晚霞:“登上众山之巅,左右金黄,落日如禅让的老人,罩着满身的辉煌慢慢隐退……场面铺排,如在沧海之上。在山顶观霞,胸襟渐开,在伸手可得的苍茫中,一切都是你的。乃至点滴。”感受、情怀、境界,一点点上升,人已溶入大自然的化境,“乃至点滴”用得极妙,有汉语语言精巧的神韵。
写光、色彩,也写声音、音乐。《百遍月光》写对贝多芬音乐百听不厌的感受:“《月光》似散步,似大滴的泪珠无声息地落在脖上,似纯洁的少女在山间的流泉下洗浴……我听了上百遍的《月光》,感到了贝多芬内心的隐痛。他像一只翠鸟,衔来一片又一片的美丽的草叶或羽毛,敷在自己的伤口上面。”他将音乐化为形象和情绪,是一种精神的出神入化。
说原野的散文有淡淡的诗意美,还有一层所指,诗意性在其中仅是碧海苍天悠然游动的淡然一抹,其整体风格朴素平实,是很生活化、平民化的。从题材的广阔、深入,结构的平易、自然,和对散文文体随意性的把握上,都给人以挥洒自如、随遇而安的轻松感,从容大度中,有一种冷峻又温暖的色调,也是一种淡然吧。有时,掺入一点幽默或沉重的感叹,便分外引人注目,艺术色调上显示出多彩多姿。《披雨衣的黑猫》是回忆童年对黑猫肆虐的往事,放在剑拔弩张的“文革”背景下,与父亲惨遭迫害的历史记忆相扭结、交织,便有了沉重的分量。他的幽默则多属善意微笑,几不含讽刺。《我的鞋已经累了》,纯是生活琐感:“寻几个盒子把鞋放进去。你们睡觉吧,我对鞋说。这几天,我哪儿也不去了。”这种亲切的生活之温馨,能引人发出会心的微笑。《大人物才锻炼》更富情趣。他们乡间民风,人们尚无上街锻炼身体习惯,只有当了官才气度安闲地散步或慢跑。他写道:“我正是怀着这种美好的愿望,劝别人健身,对方却有‘不是领导’的顾虑。我希望他们尽快成为领导,好锻炼身体。”是俏皮话,俏皮得可爱,且有一种智性光辉隐于其间。《掌心化雪》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思想起》作家出版社出版。(耿林莽)《春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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