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加文的母亲愤怒而无奈。

麦明程向笔者讲述在派出所的经历

　　雷州市企水镇田园村初中毕业生无法拿到年龄证明——八名农家学子无缘中考

　　日前，雷州市企水镇田园村12名中学生联名投诉：今年5月份，企水镇派出所没有按照中考要求，给田园村的初中毕业生出具年龄证明，导致8名学生无法参加中考；另外4名学生通过“关系”办到了年龄证明，均考上了中专或高中。

　　受害学生的投诉

　　现在，当其他毕业生正在为拿到高中或中专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而欢欣雀跃时，这8名学子却前途堪虞。

　　接到投诉后，笔者立即前往采访——

　　社会各界的领导同志：

　　你们好！我们是雷州市企水镇田园村人，就读于雷州市企水中学(此处有误，林金梅是龙门中学学生————笔者注)，面临毕业。由于报考的需要，我们12人于今年5月6日至9日分别到企水镇派出所请求负责同志给我们出具初中应届毕业生报考档案相应年龄的证明书，但均遭到拒绝(后来我们中4人四处找熟人，靠私人和派出所的“亲密”关系才“有幸”得到证明书)。问什么原因不出证明，派出所的有关人员说：“凡是田园村的村民、学生无论办什么证件证明，都不能办理。”为此，学校老师也到派出所交涉，均未奏效。就这样，我们眼巴巴地看到报考时间无情地从身边溜走，白白地失去了关系到我们美好前程的黄金时间……

　　报考，是毕业学生实现志愿的机会，也是人生难得的一次命运选择。但是我们失去了这个宝贵的机会。我们内心多么痛苦，因为它关系到我们的前途啊！为了它，培养我们的老师、父母耗费了多少心血啊！

　　昔日，我们憧憬美好未来，今天，我们不幸受到这种挫折，觉得前途无光，不化的伤疤永远地留在了我们的心底……

　　此致敬礼

　　　　　　　　　　　　　　　　　　　　受害学生(签名)

　　　　　　　　　　　　　　　　　　　　2001年6月3日

　　无缘中考的无奈

　　残疾学生麦明程：弟弟辍学务农供我读书

　　7月18日，笔者来到雷州市企水镇田园村。天刚刚下过大雨，一条满是红泥巴的土路通向偏僻的村落。一进村，一大群衣着破旧的孩子簇拥着我们，村里的大人们也毫不掩饰他们的好奇。

　　麦明程是企水中学初三(4)班的学生。由于患小儿麻痹症，他落下了残疾。

　　笔者看到，麦明程的家是3间稻草做顶、红砖黄泥搭建起来的小房子。在破破烂烂的小院落里，鸡鸭到处觅食，还有两头猪也在起劲地拱来拱去。

　　麦明程家有6口人，除了爸爸妈妈，他们兄弟姊妹4个，明程排行老三，今年16岁。家里收入来源主要是靠种几亩水稻和花生。为了养家，哥哥和姐姐都外出打工去了。但是尽管这样，家里为供养明程和弟弟念书仍不得不举债。今年年初，弟弟过了正月就没有再去学校，目的是省下钱来供他一个人。

　　“我爸爸妈妈认为我腿有残疾，不能干农活，所以要让我念书，想让我读高中、考大学。”麦明程说。

　　接着，麦明程讲述了他到派出所办理年龄证明的经过：“5月初，我和加鹏、光富一起到派出所找民警，要求他们办理年龄证明。当时也有很多其他村的学生也在办证明。轮到我们，民警说田园村的不能办，我们就出来了。后来，光富不甘心，又进去找他们，结果被他们赶出来了。”

　　由于家里没什么关系，麦明程只好像其他7位同学一样，没有参加今年的中考。

　　无奈的母亲：儿子参军看来没希望了

　　林加文是企水中学初三(3)班的学生。5月初，他和林小童一起到派出所办理年龄证明，如同麦明程他们一样，他们的要求也被无情地拒绝了。

　　今年45岁的农家妇女谢爱梅是林加文的母亲。为了儿子能读书，她已经向亲戚借了3000多元钱，可是儿子竟然没有能参加中考！一想起这一点，她心里充满了愤怒、悲伤和无奈。

　　“我们指望他(林加文)念完高中再考上大学。他自己想念完高中后参军——现在雷州这边参军要高中以上文凭。再说，现在不读高中，以后连打工都没有人要。现在没有高中读，那以后怎么办哪？靠什么谋生？出路都成了问题。”

　　“但是这又能怎么办呢？派出所不给出证明，家里又没有后台，又没有钱找关系……”这位一脸皱纹的母亲说。

　　看到笔者来访，她仿佛又看到了一线希望，于是央求笔者帮忙，让她的孩子“无论如何上高中”。

　　林金梅：靠“关系”成为幸运者

　　林金梅是雷州市龙门中学初三(6)班学生。5月初，她和其他同村同学一样，也没有开到年龄证明。后来她爸爸通过活动，派出所才出具了这个田园村人本“没有资格”拿到的证明。因此，相对于小麦等7名同学，她幸运地参加了今年的中考。更为幸运的是，她考了420多分，上了中专线，而且据说已经收到广州某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村里人告诉笔者，除了林金梅以外，其他通过各种关系拿到证明的林小强、林小童、林力都上了分数线，都可以上中专或者高中。

　　在林金梅家里，笔者还看到另外两名无缘中考的女生：林小妹和黄月祝。当记者问及她们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时，她们表示，家里决定“用钱买一个中专”去读书。

　　采访中，笔者还了解到，田园村12名学生中另一名无缘中考的女生林美姐在不能参加中考的情况下，只得外出打工，据说目前已经到了珠海，投奔在那边做保安的哥哥。

　　为何不出具证明

　　派出所：学生档案年龄与户口簿不符

　　笔者事先向企水镇派出所了解了这宗荒唐事发生的原因。派出所一位姓钟的负责人说，之所以不为那些学生出年龄证明，是因为这些学生档案年龄与户口簿上年龄不符。

　　7月18日，笔者再次来到企水镇派出所，看到派出所门上写着“做人民公仆，为人民服务”的标语。

　　当我们找到该所某洪姓负责人，要求进行采访时，被他婉言拒绝。

　　田园村委会：祸起虾池承包纠纷

　　为了解事情的缘由，笔者找到了田园村党支部书记林国位和村委会委员林小光。

　　据他们反映，整个事情的起因在于他们村里的虾池纠纷。1987年，该村为了改善群众生活，贷款25万元开发养虾池250亩，后因养殖歉收，负债40多万元。后来，雷州法院经过查封，将虾池拍卖给一林姓商人，而村民们不服，又将虾池以92万元承包给他人。林姓商人与村民发生纠纷，遂向派出所报案村民殴打了他的合伙人郭某。派出所于2001年3月21日晚上将在邻村看戏的一村民抓走时，遭到田园村村民的围攻。

　　林小光等人说：“就是这个事情，导致学生参加不了中考。”

　　派出所与村民的说法虽有不一致的地方，但田园村的初中毕业生不能出具年龄证明，这是不争的事实。说学生档案上的年龄与户口上的不一致，但令人费解的是，难道田园村的所有初中毕业生的年龄都有问题吗？即使是这样，派出所也应抱着对考生负责的态度妥善处理。

　　采访手记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对未来生活的打算，都有自己的理想。特别是处于花季的少年，他们更憧憬美好的未来。采访时，麦明程对我们说：“我的腿有残疾，所以没有想过很遥远的将来，只是想通过念书，考上大学，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安慰我的父母，也可以为国家做一点事情。”

　　而林加文的理想则很明确。

　　“想当一名军官，穿上绿色的军装，去保卫祖国，为人民服务。”

　　虽然说起自己的理想，农家孩子都有一分羞涩，但他们的话显然发自内心。对他们来说，读书也许是实现理想的途径。然而，现在这些纯真可爱的少年们的读书生涯还可以继续吗？在遭遇这样的打击后，他们还会执着于自己的理想，追寻他们心中的梦吗？(撰文：刘学兵郑科授摄影：刘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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