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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点追踪:北京为何取消招工户口限制

http://www.sina.com.cn 2001/08/29 11:45  中国经济时报

  近日,从北京市人事局传出的一条消息引起很多人关注:北京的用人单位在新闻媒体上刊登招聘广告时,不必再加“应聘人员须具有北京市户口”这句话。

  北京市人事局有关负责人说,招聘广告中取消北京户口限制,对企业来说多了用人自主招聘权,而对外地人才来说是多了平等竞争的机会。

  然而,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北京市放开招工中的户口限制,尽管是一项值得称道的政策,但另一方面也是迫于无奈:北京不少用人单位过去招工根本不要求北京户口,而北京人事管理部门过去也根本顾不上追究违规招聘外地员工的用人单位,大量没有北京户口的外地人员已经长期在北京工作和生活,因此北京市的这项政策在过去基本上无法实施。

  用人单位:应聘者有没有北京户口并不重要

  记者先找来北京一份登载大量招工招聘信息的报纸。按照上面提供的用人单位电话,记者以应聘者的身份,先打通一家要求应聘者具备北京市户口的贸易公司的电话。接电话的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没有北京市户口也没关系,主要看有没有工作经验。记者问为何在招聘广告中写着要求北京市户口,这位工作人员说主要是北京市人事局有规定,怕来找麻烦。其实他们单位很多业务骨干都没有北京户口。

  记者又打电话给另一家要求北京户口的外语学校。同样,该学校办公室人员说“写是写着要求户口,但一切都可以见面后再谈”。还有一家出版社告诉记者:先把个人材料寄来再说。

  也有明确要求应聘者具有北京户口的。德国某公司北京代表处的一位副经理向记者表示,一方面北京市有明确规定,另一方面,有北京市户口的人工作比较稳定。为了证实这位副经理的话的代表性,记者又打电话给另一家德国公司北京分公司,这家公司招聘广告没有要求北京户口。接电话的一位小姐告诉记者,其实外资企业现在招聘没有北京户口的人很多,而且有北京户口的人在外企跳槽也很普遍,外企并不要求人员一定很稳定。

  为了进一步了解实际情况,记者又来到北京人才交流市场。在各招聘摊位前记者问着相同的问题:应聘一定要北京户口吗?出人意料的是,大部分国内企业的回答是:只要是我们需要的人才,不一定要北京户口;有的回答,我们招的是营销人员,经常出差,到全国各地跑,有无北京户口并不重要;有的解释,我们要的是技术人才,只要他“三证”齐全,就可以来工作;有的更直言不讳:现在人才流动太快,干不到三年五载就跳槽,有无北京长期户口意义不大。

  管理部门:企业违规用人难以追究责任

  从记者了解到的情况看,以前北京很多用人单位都存在着违规招收外地户口人员的现象,而北京的人事管理部门对此是不了解,还是管不了呢?

  北京市人事局人才市场管理办公室主任杨永和说,登报招聘不再明示户籍要求是“水到渠成”的事。近年来,开放户籍制度、引进人才正成为北京发展经济、推动城市发展的重心之一。在开通留学人员归国创业的“绿色通道”、启动“引进人才直通车”的大背景下,北京市人才流动与户籍分离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此举打破了人才归某一单位、区域或省际所有的传统模式,为人才的合理流动创造了更为宽松的外部环境。

  “其实谁都清楚大量用人单位在用外地人,但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北京市人事局有关部门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很多单位不愿意招聘北京人,北京人也不愿干,因为待遇低,因此只能招收外地人。有的单位仅靠招收北京本地人根本不够,外地人当然就来了。而如何处理违规招聘外地人员的用人单位,人事管理部门很难有具体办法,因为没有执法权,“我们哪有那么多人去几十万个单位查人家的招工情况,并且我们查出来问题又能怎么样?

  记者就人事部门过去对违规用人是否查处进行采访时,都被告知对用人单位进行过检查和处理,但检查的结果如何,如何处理的,能不能提供一个典型例子?所有的人事管理部门都没有提供。

  中国劳动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莫荣过去在北京市东城区人事局工作。他回忆说:十年前他们单位搞过检查,也罚过一些单位的款,近两三年没有听说过罚款的事。

  户籍改革,北京今年已走了四步

  最近出台的招工不要求北京户口政策,实际上是今年以来北京市在人事和户籍管理上大胆改革所走的第四步。

  第一是到北京投资一定规模的外地私企老板可办理北京户口。第二是北京生源到外地上大学不用迁户口。第三是招考副局级干部不再要求北京户口,外地人也可以来考试。另外,最近北京市将原来给中关村等高新技术企业人员办理的北京市工作“寄住证”改名为“居住证”,带有歧视色彩的“寄住”成了历史。

  莫荣就此评价说,这些政策频频出台标志着北京市在大胆探索户籍改革的新路子。既为北京市树立了开放发展的好的形象,又能给北京本地经济和社会发展带来实际效果。比如带动北京本地房地产和其他消费品市场的繁荣,又吸引了外来资本进入北京市场,促进北京经济的发展。

  莫荣用了“求人倍率”这个概念来解释招聘不限户口的好处:假如用人单位有一个用人指标,来应聘的人有10个的话,求人倍率就是10%,而如果应聘的人有100个,则求人倍率就是1%,百里挑一总是比十里挑一选出的人要优秀,企业当然乐意,对企业发展当然会更好。

  允许招用外地人会不会冲击北京本地人就业

  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副院长曾湘泉认为,招聘不再要求北京户口,不管这项政策是否意味着户籍制度的松动,但它一定会给人们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如果您是人才,北京的大门向你敞开。”这实际上也表明户籍制度灵活了。

  在回答“该措施会不会冲击北京人的就业?”的问题时,曾湘泉认为,它不会冲击到北京人的自身就业。因为外地人才与北京人多是优势互补,一些高科技人才可能带来的正是北京所急需、又没有的技术和管理。

  还有许多专家指出,外来人口增多给北京本地人提供了更多就业机会。国家计委宏观经济研究院研究员杨宜勇说,大量外地人口进入城市,是一个城市化的过程,人口的增多会相应的带来就业机会的增加。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崔传义曾提出“民工经济”的概念,认为外来人口的增加会拉动城市基础设施投资建设,拉动城市消费市场,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社会学博士张玉林的看法是:不能因为承认了公民居住和迁徙的基本权利会带来一些麻烦,就不解决这个问题。要消除政策制定中的城市中心主义或城市保护主义的倾向,取消人为的藩篱,允许城乡劳动力在同等条件下的合理有序的竞争。

  他说,有些人只看见他们给城市发展带来的问题,没有看到他们给城镇发展带来的贡献。其实带来的一些问题,你积极解决了,城镇就会获得新的发展。现在,有些城市的政府只对投资移民、技术移民的居住、迁徙,实行宽松、优惠的政策,而对一般农民则严得很。搞“清退”,首当其冲的就是进城务工的农村劳动力,这不仅侵犯了企业的用工自主权,而且是一种用工歧视。

  户籍制度五大弊端放开户籍大势所趋

  尽管近日北京有关部门表示,招工不要求户口不表示北京会放开户籍,但随着河北石家庄等地基本放开户籍等政策的出台,国内放开户籍的声音越来越强烈。

  不少专家指出,现行户籍制度作为计划经济时代的产物,首先阻碍了城市的发展,阻碍了农业现代化,不利于我国农业人口城市化顺利进行。我国城市发展步伐缓慢,城市在户口管理制度保障下通过人口控制实现社会需求,使城市自我调节控制的功能弱化,市政及城市管理难以满足市场需求。

  其次,不利于形成全国统一的劳动力市场。为保障城市常住人口就业,许多城市都出台了地方性法规,限制外来人口就业种类,出现“城市关门”现象,抑制了劳动力、人才的自由流动。

  第三,户口管理使中国公民具有不同身份。户口划分为农业户口与非农业户口、常住户口与暂住户口,不同的户口有不同的待遇。体现最为明显的是流动人口,他们外出谋生求发展,不仅需要勇气和技能,而且必须带齐或办理名目繁多的证件,如办理暂住证,交纳外来人口管理费,即使如此,在诸多方面仍有别于常住人口。这也是当前户口管理所受非议最多的方面。

  第四,遏制了消费市场的进一步启动。大量涌入城市务工经商的农民几乎不可能获得与城市居民同等的机会及社会地位,甚至连基本的人身安全感都没有(时常留意警察查验暂住证件,如疏忽就可能被收容遣返),这在相当程度上窒息了他们投身城市建设和管理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目前有数千万农村人口在城市打工,处于流动状态。然而,由于他们不具备城市永久居民身份,工作预期不稳定,其消费行为并没有城市化。经济学的终身收入假说指出,人们在消费时,通常是按照其稳定的或终身可得的收入作为其预算约束。如果工作不稳定,其储蓄倾向就高。所以,在城市短期滞留的人口不愿将其收入过多地用于即期消费。而通过户籍制度改革,吸收他们中一部分成为城市居民,其对未来的预期就会改变,也更愿意消费他们的即期收入。

  第五,现行户籍制度已不能对我国的人口流动进行有效的管理。2000年进行的第五次人口普查中瞒报、拒报、漏报现象非常严重,如陕西省应该登记的人数少了200万,湖南省则少了近千万。同时发现重庆市13万死亡人户口未注销。中西部地区农村相当一部分人有籍无户,农村“空壳”现象较为突出。流动人口在极大程度上影响了普查工作的质量、速度和准确性。这主要是因为中国的户籍管理制度与实际的需求相差太远,我国的流动人口正以高速增长,而管得太死的户籍制度是以不变应万变,这自然会引起管理与普查工作的混乱。美国的流动人口情况比中国复杂得多,但普查期间人们非常积极地去登记,因为美国公民的各项义务、福利是与其户籍紧密相关的,你不去登记,你就不能享受所在地的费税优惠、住房待遇以及义务教育等公民权益。(本报记者冀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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