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调查发出“示警信号”

　　北京市对去年在押的267名未成年罪犯进行调查显示，有95%以上的未成年罪犯存在着社会公德意识淡薄、思想品质恶劣、言行偏激等特征，以至明显表现出从违背社会公德到违纪到违法再到走向犯罪的必然联系，从量变到质变的行为过程非常清晰。另外，从对犯罪的年龄统计中，14岁犯罪的有41人，占15.4%；15岁犯罪的有78人，占29.2%；16岁犯罪的有116人，占43.4%；17岁犯罪的有29人，占10.9%。也就是说十五六岁的未成年犯罪占71.6%，这个年龄段被称为“易发犯罪的高危年龄”又称“犯罪年龄”，且“犯罪年龄”中出现的犯罪行为具有随意性、有暴力倾向和不计后果等特点。

　　东北某市少年严亮(化名)原是省少年篮球队的中锋队员，他的经历就很典型。今年初他离家出走，辗转于哈尔滨、北京、天津等城市，在短短的几个月中独自一人连续盗窃10多起。这个16岁孩子因为离开校园而迅速堕落的事情，让我们不得不思考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我们要对孩子实行怎样的教育才合适。

　　事件：迅速堕落的“篮球中锋”

　　在看守所中，这个有着2.02米个头的严亮还挂着一脸稚气，他对记者说：“我是一直想上学的。”

　　在1995年，刚满10岁的严亮就凭着高得出奇的个头被选入省少年篮球队。严亮说：“我父母知道我进了少年篮球队，可高兴了。因为在我们那儿，进球队等于未来有了着落。”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日子虽然过得拮据，但为他的前途，他的父母还是按期交纳每年数千元的训练费用。严亮更是连晚上睡觉都搂着一个大篮球，不止一次地梦见自己夺冠捧杯。将近5年的训练不光教会了严亮怎么打球，也令他见了不少世面，他随队去过哈尔滨、北京、天津、成都等大都市，然而封闭式训练的枯燥也让他学会了吸烟和酗酒。

　　由于严亮的3门文化课经补考仍不及格，今年初，他被所在篮球队辞退了。老师和教练也都为他惋惜，省队里一个姓陈的教练还专门为他开了介绍信，联系了一个哈尔滨的著名球队。

　　严亮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从家里要出钱了，他心里发急，想着“出息了再还”，他偷走了四舅妈2个金戒指和2千元钱。他准备拿这些钱做去哈尔滨的路费。过几天，四舅妈找上门来，严亮再也坐不住了。

　　在哈尔滨，少不更事的严亮才体会到社会的复杂。他来到熟识的某体工大队教练家，教练爱搭不理地只一句“你的事不太好办，等等看吧”。他又来到了训练场，没想到连相识的队员也没给他带来想象中的热情，入队的事越来越无望，他最后还是决定走。在临走前的那天晚上，趁教练和队员都在训练，他偷偷地溜进了他们的宿舍，偷走了教练的1千元钱、1部手机和队员的1部手机。收拾好偷来的“战利品”，他坐上了进京的火车。

　　北京是严亮熟悉的地方。一下火车，他到崇文门三角地想把那两部手机给卖了，正当他和买主商量价钱的时，身边冲出3个大汉，把他的包连同刚刚得的500块钱一同抢走了。严亮眼睁睁地看着那3个比他矮一头的人扬长而去，他一下瘫在了地上。

　　这一夜，也许是严亮最难熬的。严亮的脑子里都是怎么样最快地找到钱。他忽然想起了三元桥附近的一家体育俱乐部，那个地方他很熟悉，甚至连教练住哪个房间、服务员叫什么名字他都知道。

　　可严亮知道要是先偷了这个球队就无法再在它那里停留了，更不要说再加入这个球队了。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在找球队和找钱这两者之间选择了后者。

　　5月，钱花完的严亮又来到了北京。但现在严亮已管不住自己了，与其说他白天在寻找体校，为专长奔忙，倒不如说他是在物色行窃的目标。

　　8月11日凌晨2点，东城巡警七队“110”的民警注意到龟缩在草丛中的严亮，从他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搜出一个橡皮锤、两把钳子和一把螺丝刀。未及审查，刚一上车严亮就全招了。

　　严亮因涉嫌盗窃被拘留了，在看守所里他终日以泪洗面，对自己所进行的盗窃活动表现出异常的悔恨和自责。想起已有半年没有联系的爸妈，他不禁泪水涟涟。想起了他的盗窃行为，他掰着手指头历数着自己行窃的次数和折合的现金估算着自己的“刑期”。

　　根据法律的规定严亮因犯盗窃案时未满16岁可以免除刑事处罚，或者说，法律依然给了严亮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但是警方提醒，像严亮这样的孩子已走进“越想不偷就越要偷的怪圈”，如果没有偶然的抓获，不知道他将做出什么样的“大事”。

　　青少年犯罪研究专家：开除应从中学里废除

　　虽然严亮每走一步都想着找球队，继续锻炼，然而他却越滑越深，除了自身的原因以外，客观上的原因也不容忽视。

　　中国政法大学青少年与社会犯罪研究所的皮艺军所长说：“十五六岁的孩子犯罪率之所以如此高，是因为他们主要处在青春期，本身就比较躁动，这个年龄也是孩子社会化的关键时期，他们很容易失控，所以这个年纪处于危险阶段。他们不稳定的心理决定了他们比成年人犯罪更轻率，针对个别孩子要有针对性的教育。”皮所长继续说，对于现在有的学校对青春期的孩子因为表现不良就开除的做法，也很不利于孩子健康发展。

　　“开除应该从中学里废除。把青春期的孩子推向社会，其实就处于谁都不管的状态。”皮所长说。据他们研究，青少年犯罪大多是在他们的闲暇时间，这段时间不能为社会所控制。青少年需要有人不断阻止他，更要有人不断引导他向健康方向走。对于孩子教育，家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学校要负担大部分孩子的教育。对于目前有一种看法让家长负担孩子教育的一半，时时刻刻盯着孩子，这也有不妥之处。其实，孩子和家长都需要一种宽松的环境。皮所长说，青少年教育是一个集体的工作，需要社会政策的整体调整。

　　如原来的球队在训练的同时多留心孩子的思想，而不是一味地培养投篮机器，这样的悲剧或许可以避免。联想到几年前的足球学校热、现在的艺术院校热，我们在培养特殊人才的时候，不能以孩子心灵荒芜为代价。加强面向未成年人的法制教育、文化教育是社会工作者的永久课题！（本报记者孙展 通讯员 李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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