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们的烦恼

　　“咚！”下午5点20分，高复班学生杨林冲进了家门，把沉得要死的书包扔在地上，马上就扑向电视机：“哇，日本队那么厉害，中田英寿真是爽嘛！”

　　这是杨林在世界杯足球赛开赛以来的一个平常日子的平常镜头。去年高考也算不上失利，是他的分数与他想上的那所重点大学还有那么一点儿距离。本来他这会儿完全可以稳稳当当地坐在南方沿海某二流大学里舒舒坦坦地看世界杯的，是他自己选择了复读这条最不得已的路。他的父母自然是尊重儿子自己的意愿，觉得再让他吃一年的苦头倒也未尝不是好事，再说去年高分复读几乎成风，儿子的高复班里600分以上的复读生一个比一个牛，发誓非某大学某专业不上。可是当爹妈的千算万算没算到2002年是世界杯年，而且是中国队第一次打进世界杯(杨林爹妈这几天整天叹气说早知如此怎么也得把杨林赶去上那个二流大学)。早在世界杯开幕前，媒体就已经把这些压根儿经不起煽动的高考学子弄得坐立不安。“就看16强以后的场次！”“不行！”“就看意大利的比赛！”“没门儿！”“就看中国队的！”“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高考能当儿戏？……有高考生的人家这种讨价还价声随着世界杯的战鼓越擂越响而声浪一潮高过一潮了。杨林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太听话了，中国队与哥斯达黎加比赛的前一天他申请道：“明天肯定男生全部要翘(逃)课了，我也想……”“NO！”老妈的吼声盖过了韩大嘴的解说。第二天，杨林的同学们连那些铁了心要上北大计算机专业的家伙也翘课了。

　　而且这年头连女孩子也迷足球，还迷得比男孩子段位更高———连人家球星帅哥的爹妈姐妹的名字都能说得个一清二楚。杭州高级中学某文科班男生12名女生40名，这几天班主任又惊又恐地发现女生也一天到晚把足球挂在嘴边了。某重点中学重点班高三女生阿卡最喜欢的球队是意大利队，最欣赏的球星是皮耶罗。妈妈说：“高考就在眼前，足球就别看了，前途重要还是足球重要？”她觉得妈妈真是残忍极了，使劲恳求：“我只看意大利队。”谈判结果双方未能达成一致，可是爹妈不会一天到晚看着她，到底看不看意大利队比赛，只有阿卡自己有数了。

　　老师们的劝说

　　“世界杯对学生的影响是肯定有的，”杭州几家重点中学和高复专修学校的老师都这么说。某专修学校的大黑板上醒目地写着大标语“分秒必争奋力拼搏”，教室里学生面前的黑板上也用触目惊心的红字大书“高考倒计时×天”，学生正在埋头做试卷。谁也无法看出这样的平静当中还有关于足球的激情在弥漫。学校王校长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她慢条斯理地说，完全把学生管住是不可能的，我们的办法是调整一下学习时间，功课要做，足球也要看。中国队第一场比赛时，学校就把下午的课安排到晚上，干脆放学生去看足球。可是也有学生能管住自己，别人都去看球他们还坐在教室里复习功课。“坐在教室里的是男生多还是女生多？”“男生女生都有。”杭州高级中学也在那天下午把高三班的课提前到1点上课，2点多钟就放学生回去看足球了。老师深感欣慰的是学生毕竟是高三的人了，对足球喜欢归喜欢，分寸还是有的，上午的课一点问题也没有，学生与往常一样波澜不惊，不过到了下午就有点坐立不安了。老师说：“你们配合得好一点，我把这张试卷讲完就放你们，不配合，我也没办法，上课总比看球重要吧。”

　　杭高为了世界杯与高考相遇问题，在全市第三次模拟考以后，专门召开了家长会，请家长配合一同管好学生。“不过高三学生应该学会自己管住自己了。”靠人管是管不牢的，学校不看家里可以看；家里看不成外面大街上商店里，到处可以看。专修学校与银泰百货商店邻近，就有学生溜去看球的。老师只有苦口婆心劝：“能不看最好还是不看，有时候你对自己说我只看五分钟，可是就会一看就是五十分钟，看过后心里还要想着，这就不止五分钟的事情了”

　　已是某公司部门经理的小路是1986年世界杯时的高考生，他说那正是马拉多纳的当红时期，许多同学都迷得要死。记的那时老师的劝说也很实在，说：“世界杯以后还多的是，可是高考就是一考定终身了。”他记得大部分同学都能管住自己，他当然也管住了自己，把自己管进了重点大学。可是有一个同学最另类，非常喜欢足球，天天在足球场上玩，可是高考居然还挺不错。“这是个例，是非常特殊的情况。”老师们都这么说。

　　优秀生的意志

　　谁都知道人要做得成事情必须有意志力，要学会控制自己，可很多时候，许多成年人也未必做得到。所以，有经验的老师都说，能有效地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情绪的学生就一定是出色的学生。我认识一些重点中学的优秀学生，感觉到他(她)们的出色之处并不在于会啃功课，而是真正对学习有兴趣，功课出色而又兴趣广泛，必要时管得住自己。杭外高三班的一位女生最近从网上传来一封信告诉我一些同学在世界杯与高考发生冲突时的情况：“据我所知，即使是保送生里，也有人因为努力要考进浙大的竺可桢学院而坚决不看世界杯的。不过大部分保送生可以尽情享受球赛。我记得高二时有同学开玩笑说：‘保送就是为了世界杯。’至于仍在

　　复习迎考的同学，分为两类。第一类是已杜绝一切娱乐的，自然不用提世界杯。第二类是本来不看世界杯也会忍不住去玩电脑游戏什么的，那如果运气好或许可以瞒着父母看球，如果运气不好至少也会通过报纸和网络上的相关内容来解渴。”

　　她在信中还说：关于如何安排复习和看球，我有一个例子，虽然不是关于高考复习，但可能还是挺有意思的。我初中时班里有个男生，成绩是全年级最棒的之一，他也很喜欢球赛。但他直接看球的概率很小，大都是看看报纸。即使偶尔会去看球，他也绝对会先把要做的功课做完再说，而不会先看球再做功课。因为看完了球，情绪激动，加上身心疲惫，是不会有精力再去做功课的，哪怕事前下多大的决心。可能因为我原先是理科生的缘故，我们在复习中时间从来就不够用。如果再花时间去看球，那就更不够用了，只能在复习质量上打折扣。这不是提高效率的问题，因为到了一定程度上，效率很难再提高，而时间花多少就会是关键。而且‘提高效率’是一句很空泛的话。有朋友跟我说过：‘世界杯还会再来，我却不想去高考复读。’我还记得有老师跟我说过，有时候人需要一点意志力来克制自己。不过其实我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关心世界杯的。我不是说世界杯不重要，我的意思是，好像在我接触的高考生中，已经没有什么比高考更重要的了。当然了，可能我接触的人里面，女生较多。”

　　向坚守高考复习阵地的学生致敬！(胡海堂 写于6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