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最近失业了。料谁也想不通,一个堂堂的武汉大学新闻学硕士,此前曾是一家法国公司的中国首代,而立之年,竟然失业了。可这是事实,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广东一个中等城市的临时住所,呼呼大睡。
下岗了。他把这几个字喊得震天响。下岗的原因是,他任常务副总经理的那家浙江民营企业,在他上任两个月后,突然派了家族中的某某做他的正职,“他们要上一个新项目, 把我找去,业务刚开始理顺,就防着我是外人。我一个硕士,让一个小学都没毕业,吗事不懂的农民来管,怎么忍得下这口鸟气。”
可风竟至于下岗,也不全是这农民的错。一家全国排名前几位的大型家电企业老总看中了风,主动和他接触,于是双方谈条件,对方许诺他过去做副总,年薪多少万,配什么级别的车,只是没签合同,“可等我这边一辞职,那边就变卦了,年薪大缩水不说,连车也变成了奥拓。”
“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降低标准跟着他干,要么失业。”风好歹也算是岭南小有名气的经理人之一,怎么肯自贬身价,受制于人。于是就失业了。
失业后约了一帮朋友去云南丽江,打高尔夫。同去的都是职业经理人,对风的舍身取义赞叹不已,办公室政治吗,谁不知道彼此的苦处。
同行者之一,是香港著名网络公司的大中国区销售总监,深受前任老总重用,可眼下,换了新人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小鞋穿得脚都不能落地,憋屈得不行,人前还要很周全的样子。
“你不知道,我们这些所谓的职业经理人,有时候真是打落了门牙和着血往下咽。”这话我信。最新的一项京沪穗深四地经理人调查说,职业经理人的各项痛苦指数无不超高,不用说来自办公室政治的压力不小。况且要不是实在郁闷,风也不至于向我这个从未谋面的朋友申诉。
当然能和这政治扯上关系的不止是经理人,只要有办公室的地方,大概都脱不了有办公室政治,只是行业不同、部门不同,斗争形式或游戏级别会有不同罢了。
我的另一个朋友,北京电影学院戏文系的硕士,春节前突然从一家影视公司辞职,我们都以为是职业需要,写作吗,得自由清净才行;然后她去一家保险公司卖人寿保险,和一群“4050”一起上这个那个的新险种培训课,忙得还不亦乐乎,我们又窃以为,创作吗,需要体验生活。
未曾想过了半年,她居然联系好要去杭州的一所大专学校当老师,令所有人大跌眼镜。她这才道出其中缘由,什么自由啊体验啊,还不是办公室政治,两年时间,什么事都没干,就在看着两派打打争争,其中还夹杂些暧昧的“色诱”,到最后,终于还是站错了队,只好走人了事。
保险代理人倒是自在,可家人朋友包括自己都不能容忍这样的不务正业又不稳定,“重要的是,没有了办公室的那些纠缠纷扰,没有着落似的。”她终于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套,说起学校,故作轻松状,“这一次,看来是武斗变成文斗,色诱要变成智斗了。”
是啊,去到哪里能逃得开避得了呢?几年前我的第一份工作,住在集中营般的单位宿舍里,晚上经常在单位门口的杂货店打电话,和朋友聊的无非是单位里的是非曲直,宏图之志难展,总觉得生活在别处。
老板娘有一天同情地看着我,“孩子,东山的老虎吃人,西山的老虎也吃人啊。”那时颇不以为然。东山西山,难怪你只能整天卖五毛一根的棒糖收三毛一个的电话费。现在想来,这话用来形容办公室政治再合适不过,从东山虎口脱险,还能不跟西山的老虎斗啊?
民间最朴素的谚语原来最接近真理,遥想当年,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到如今,也不过叹一声“天凉好个秋”!(黄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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