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 平民气质

　　●覃木

　　广州是一个没有高度的城市。

　　这句话是中性的，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

　　城市的高度往往是一种感觉，高楼像火柴盒一样堆在一起，曾经被以为是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标志，但到了后现代的建筑意识里，又变成了努力被摒弃的东西。

　　这句话也是矛盾的。

　　广州并不缺乏高度，从城市的大多数的角度，都可以看见中信大厦耸入云霄。中信广州最具代表性的写字楼，是广州的第一高度，80层。

　　最可爱的是，在全国所有不设电梯的多层居民楼中，广州是最高的。广州不带电梯的多层居民楼，普遍都有9层。广东人苗条之根本，一是饮茶饮的，二是爬楼爬的。

　　广州是一座平民化的城市。广州的写字楼也多多少少地沾上点平民气质。

　　美女

　　美女与写字楼是共存共荣的。

　　在体面堂皇的写字楼的大厅里，柔和的灯光，舒适而无拘束的公共空间，美女将自己包裹在得体的套装中，婀娜地走来，看仔细了，细致优雅的淡妆不敢有一丝懈怠地从美女的脸上表现出来；还有那完美的发型，适度地卷曲和俏皮而不失端庄的发色；更绝美的是，美女走过你的身旁，空气中留下的淡淡的、让人迷醉的香氛……

　　美女和写字楼的关系，就像是公主和宫殿，是幻想中完美的境界。

　　广州的写字楼里，美女的装束相对来说就不那么讲究了。我想了很久，大概是平民化的气氛熏陶惯了，广州的美女在写字楼里较多地体现出来平民的气质。

　　第一次接触广州写字楼的女孩就令我诧异了。一次约好了一位搞公关的小姐在大厅里见面，第一次，谁都不认识。就职业的判断来讲，我想我应该可以在一个写字楼的大厅里认出一个公关小姐来，那种大方得体、八面玲珑的神韵应该是最起码的条件。然后等了很久，出来的是一个穿着有些皱皱的棉质裙子，没有一点化妆。最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小姐居然在今年的夏天可以穿着一双两年前风行大江南北的松糕鞋。很可爱的小女孩，做事也很认真，看不出一点职业公关的味道。

　　千万不要以为这个是特例，在广州，在那些豪华或者不豪华的写字楼里，这些邻家小女孩一样的职业女性很多，从装束来说，你很难判断她的职业和职位。我看见过一个客户代表的裙子像是睡裙，看到很多职业女性很少化妆。

　　时间久了，也没有惊讶的时间了。

　　时间久了，倒是觉出这里面的一份纯真和亲切来。

　　美女和写字楼是共存共荣的，在广州美女与写字楼的平民气质也是共存共荣的。

　　中信

　　广州的高档写字楼是以天河北一带为代表的。著名的中信大厦就是这一带的中心。有人形容说，广州的写字楼，也就是以中信大厦为中心、方圆2公里的地方最集中了。

　　中信大厦在广州的写字楼中是一个典范。除了它是广州第一高楼以外，它的设施完善，楼底下有两层的商场空间，卖一些国际品牌的东西，这点在广州的大多数写字楼都是没有的；它聚集了一些国际知名企业的入主，这也可以充分体现出它的身价和品味。

　　不光是典范，中信更有点像前卫小孩的意思。就像是周杰伦，他很红，他也很酷，不是单纯的青春偶像。

　　据说，广州大多数的4A广告公司都云集在中信，大约可以很好地说明中信像周杰伦这一点。跟我说这句话的是一位广告界的新人，他指着远远的中信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膜拜的意思。他到广州来，也是因为对广告的一些幻想，他认为广告的幻想在广州。

　　中信是在广州的写字楼里是特例，天河北一带的写字楼云集在广州目前也找不到更多的第二处。

　　即便典范如中信，你仍然无法在中信方圆两公里的周围好好地逛一下街，因为那里并没有形成繁华的商业区；你也仍然无法坐地铁方便快捷地达到，因为地铁没有中信出口，你需要坐平民化的公交车抵达，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出租车。

　　中信与广州大多数的写字楼并不是同类，广州大多数的写字楼并没有中信这样的光环。它们更多地表现出质朴的一面，没有豪华的大厅，没有集中的商业区在周围，它们可能混杂在广州复杂的市民生活中间，只是一个单纯工作的场所。

　　冷气

　　用“冷气”这个词语是有含义的。上海人是很少说冷气的，印象中的北京人也不多，说“冷气”比较多的除了香港，大约就是广州了。

　　广州的公交车，很多在车头前面标上“冷气”二字，身价由1元变成了2元。上海人是说空调车的。

　　广州写字楼的平民气质还表现在它的冷气上。写字楼里当然都有冷气，但广州的冷气设定的温度就要比上海的高一些，人们在进出的时候，感受到的温差也在身体可以保持的承受范围之内。

　　不像上海，这个国际化的地方。有次打电话问候上海的一个朋友，对方号称被办公室的冷气冻倒了。朋友的公司在黄陂南路地铁口，大楼里的温度据称被设定在15摄氏度左右，内外温差20摄氏度，朋友说她的手指被冻得无法动弹，跑到洗手间的烘手机下吹了足足10分钟才稍稍回过一点温度来。这就是国际化的代价吧，要充分考虑到穿西装打领带的男同志，于是牺牲了美女们柔弱的身体。

　　除了酒店，广州的写字楼的冷气就要有人情味得多。根据本人估计，大约在25摄氏度左右，没有经验者多穿衣衫前往，往往弄得自己热得有点狼狈。一次本人两件薄衫欣然前往，就被热出了一头汗珠。

　　冷气的平民化还表现在一则新闻上，有一天新闻中说道，广东省政府提倡夏天正式场合，有关人员无需西装领带、正装出席，因为酒店需要为此付出的冷气费用不低，对于环保也没有益处。

　　多么平民化的广州新闻。

　　上海 比身价

　　●黄蓉

　　当城市的土地越来越稀有，周围的楼群开始你追我赶地高耸入云、极尽奢华。在何处上班已经成了都市里最为精致和成功的一族———白领们身价和能力的一种象征。

　　在上海的淮海路、南京西路和陆家嘴等名楼云集的地带，最常见的风景就是一群群身挂胸卡、步履匆匆的白领。尽管熟悉感渐渐洗去了最初的兴奋，但白领们不会浑然不觉背后射来的一道道艳羡的目光。

　　金茂大厦

　　说起上海的写字楼，有着“中华第一高楼”之美誉的金茂大厦似乎自然成了“傲视群楼”的制高点。地处陆家嘴、气势宏伟的门厅大堂、超豪华五星级酒店、高耸入云的观光厅，每天在此出没，腰杆也不免挺直几分。

　　在金茂大厦办公可是件脸上贴金的事情。据说有些接待任务繁忙又囊中羞涩的公司想出了权宜之计，在金茂租间房间权作“门面”，而一幢价格低廉的商务楼中则“埋伏”着真正的办公大军。这是一个无从考证的传闻，但至少证明在高档写字楼办公可是无限风光的。

　　“在这里确实还有些好处，去顶层的观光厅可以打对折。但要鸟瞰上海的全景一次两次也就够了吧。”相比而言，在金茂办公已经1年多的翟先生似乎更为怀念公司的“老家”，“还是那里的空间大，给人的感觉不压抑，采光和通透性也让人心情舒畅。”

　　有人说，在金茂上班的先决条件是胆子要大。“9·11”事件以后，金茂大厦成了国内首家安装“门禁控制系统”的写字楼，从此所有要进入金茂大厦的人员，如无专门通行卡将被挡在大堂内。近期金茂大厦还进行过模拟“高层大厦里忽然发生火灾”场景的88层逃生演练。防患于未然的谨慎毕竟让人感到有些“高处不胜寒”。

　　恒隆广场

　　如果说金茂大厦以高度和富丽取胜，挺立于南京西路的新贵恒隆广场则是另一种风韵，它那尊贵不凡的购物广场令其办公楼也身价骤增。周边的中信泰富、梅龙镇广场、上海商城和嘉里中心都难以盖过其光芒。

　　夏奈儿、卡地亚、迪奥、普拉达、荷马仕，这些世界顶级的服装品牌都在此落户，许多从未进驻上海的一流品牌选择恒隆开出了在中国的旗舰店。与此相得益彰的是，这里也云集了诸多国际级著名公司，通用电气、马士基物流、BP，无一不令人如雷灌耳。

　　眼花缭乱的高档商品无疑能吸引办公楼里的白领们驻足，收入不菲的他们却也常会被标价所吓到。把自己用顶尖名牌从头武装到脚的主儿绝对不会是普通的有钱人。也许只有在心情郁闷到急需发泄的时候，才可以来放纵地买上一两件。又或许换季时的名品特卖会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如果运气好，那隔三岔五的新款发布会适逢午休时间，白领们也可以一饱眼福，别人可没有这种“近水楼台”的好运。至少，物欲可以刺激自己更加努力地工作，时刻受到鞭策显然不是坏事。

　　当然，成为恒隆的“住户”有许多实实在在的实惠。比如，凭着自己的胸卡，大楼里普通人不敢问津的美容院、发型店、健身房都可以拿到折扣。楼下各种各样的粤菜、川菜、上海菜和茶餐厅也有机会一一品尝。开发商的良苦用心同样让入住的公司感动，这幢66层的大厦没有逢“4”的楼层，他们因为发音不吉利而被事先跳过了。

　　中环广场

　　为了与身处豪华地段的office相称，白领们往往衣着光鲜、举止得体。除了打扮，休闲、饮食、购物，几乎一切的时髦都被他们引领。

　　屹立于市中心优越地段、原先已是尊贵罕有甲级商业中心的中环广场因为与新天地毗邻而居而更富魅力。从中环广场的高层区望出去，可以看见大片的绿地，那灰色的石库门和素雅的建筑也可以尽收眼底。当加班的倦意阵阵袭来，广场门前的淮海路依旧喧嚣，信步踱到近在咫尺的新天地，独坐一隅品茗一杯不知何味的饮料不就是都市里最流行的一种时尚吗？

　　驾驶公务机直飞目的地进行商务谈判，这种省时省力的全新方式正在中国的商界日见走红。中环广场的顶层据说已经有了一块硕大的停机坪，像蜻蜓一样轻盈的直升机在楼顶着陆，这样的场景在中环将不难见到。

　　尽管身边也是名楼环绕，中环以其不张扬的风情傲视群雄。尤其广场基座的那家餐馆，极富特色的装修风格和菜肴风格吸引了很多人慕名而来。就像新天地一样，古典与时尚的完美结合也许是中环毫不逊色于人的原因。

　　然而，高档豪华也好、时尚现代也罢，白领们对于写字楼永远不会像对家一样眷恋。“办公楼其实舒适和安全才最重要。”一个蜗居于密不透风的著名写字楼已久的资深白领这样说。

　　北京 看上去很美

　　●明军

　　你要问北京的写字楼怎么样？嗨，真叫人怪不好意思。

　　这不是说大姑娘要嫁人，不说话表示同意；而是说，说到了人家的隐患处，难以为情。

　　因为北京的写字楼，说不好听，叫揭到了人家的私处。

　　不是说见不得的东西没有了遮羞布，而是说，它能见人，却比不见还要难受？因为这是一种臭美。

　　功能：羊杂烩

　　的确，北京的整个楼群，如同当年建筑大师们的说法，最怕国际友人们乘火车来，因为一来就露馅了：北京整个城市的现代楼群，就好似一个违章的建筑。

　　人说，建筑是静止的流动音乐。但作为北京建筑的重要表征———写字楼，罗列起来，却好似一大群乌鸦自天而下的黑白相间的分泌物，到处都是。

　　不过最有意思的是，这些分泌物的作用可太多了。从最具有代表性的写字楼而言，它们已经远远超出了各自办公的功能角色，形成了一个大而全、乱而杂的羊杂烩。

　　在国贸中心、东方广场，你可以看到，这两个最具盛名的写字楼已经和商务、娱乐、餐饮、购物中心合成一体。你不必出楼，你就可以溜冰、买书报、做面膜、读EMBA、吃肯德基、嚼麦当劳、喝星巴克、看摄影展、逛时装店、打游戏机、欣赏跑车、洗数码照片、配隐型眼镜、买益智玩具、体验数码科技，等等，不一而足。当然，由于超市也搬到楼下了,买一包卫生纸也是很方便的事。

　　有时候，穿梭在写字楼底层绚丽阑珊的街道，和着一大群略施粉黛的女性，你搞不懂自己是否已经迷失了自己：这里还是不是写字楼？

　　在地下停车场，你看着无数的大小不一的管道错落交叉，无数似曾相识的过道彼此相连，你也怀疑，自己是走在“地道战”电影中的地道，还是穿行在具有生化防护功能的防空洞。

　　不过，千真万确，你只要轻轻地推开一扇玻璃门，你就知道自己已经站在通向办公室的楼梯门了。

　　羊杂烩好吃，不中看。它不是正餐。

　　北京的写字楼功能齐全。但，办公才是大餐。

　　兴奋点：少儿不宜

　　“少儿不宜”的牌子是真的存在的，地点是京广中心的夜总会。其实，写字楼和夜总会联系在一起并不稀奇。记得，一到夏日的下班时间，新世纪饭店的写字楼一层，无数个穿得很少的女性会在靠近地下夜总会的楼梯口排成一队，只可惜，睁不开眼的不是那些暴露的女性本人，而是从写字楼走出来的撞了个正着的白领男女。

　　这样的“少儿不宜”节目在写字楼里有多少不得而知，“少儿不宜”到何处程度亦难以想象，不过前几天在北京某饭店写字楼的一个论坛开幕式上，火爆的热舞让记者开了眼界。

　　记得当时就坐的，都被那个环太平洋岛国的土著美女的扭臀舞，也可能是像埃及肚皮舞似的热舞迷住了双眼。也只记得那个美丽的女子，随着颠颤颠颤的音乐变幻的节奏，最终化成了一个性感的因子，嵌入每一个在场的男女头脑中。

　　在京城，不必惊诧。写字楼开夜总会，常有的事。

　　特色：吃到家乡

　　京城写字楼最令人满意的地方，或者说最成功的特色之处，在于个性化的餐饮。它们让每一个人找到了家的感觉。

　　在国贸写字楼，有一个江南特色的餐厅，那么紧张的地皮、那么坚硬的水泥，居然有人将潺潺流水、余音绕梁的氛围做出来了。其实，尽管我对头顶灰不溜秋，似乎沾满烟尘的钢筋大为不满，我甚至担心那黑乎乎的钢筋会随时断裂开来。然而那几个货真价实的青竹真的把人折服。当然，菜有色、汤有味，分量永远不足，你永远别想吃饱。

　　在长安大厦的写字楼，也存在类似的情况。美丽的服务小姐会同美丽的江南春色，让你流连忘返。自然，秀色有价，饭菜不菲，就是写字楼的白领也不能天天去。

　　在京广中心，还有一个鹤日本料理的餐厅。我不知道韩日料理是否也存在这么一项内容，但我想，来自日本的驻社代表们一定有家的感觉。

　　感受：郁闷着你的郁闷

　　京城写字楼就其办公的情况而言，可能只可以用郁闷来形容了。

　　北京的写字楼外面看起来富丽堂皇，但里面的办公条件却只能算是鸡肠小肚。原因是北京写字楼的办公条件极差，一是高度极低，楼道极窄，即使是让人宣泄的restroom、lavatoryhouse,也给人一种极不舒缓的感觉，这和华尔街写字楼的感觉一样。在写字楼的所有公司为金钱而疯狂时，写字楼本身也被金钱化了，不是节约(economical)，而是吝啬(stingy)。

　　当然，这种吝啬,在卫生间最能体现出来。经发现，京城几乎所有的写字楼在卫生间的手纸都没有做好文章。因为只有再生纸。所以，你只要将它们用火碰轻轻一下，肯定是一堆黑灰。

　　京城写字楼的硬件也好不到哪里去。在据说已经铺上最先进现代化光缆的东方广场写字楼，拨号上网的声音依旧是此起彼伏，“鸡犬之声相闻”。当然这种现象在国贸、金融街也是司空见惯。

　　最难以忍受的是，不少京城写字楼的空气中，仿佛一直弥漫着一种似乎难以名状的怪味，这种怪味让人觉得自己正在腐烂成一条即将在抑郁中死去的小鱼，亦或自己正在变成一罐过了保质期的腐泥。

　　……

　　京城的写字楼似乎已经老了。那是一种未老先衰的老，一种先天发育不足的老。在一个外形演绎成火柴盒、铅笔头、棺材、沙丁罐头时，北京的写字楼已经丧失了文化的底蕴内涵，而赤裸裸的商业之风又把这个本可以内秀的少女干化成败絮其中的老妇。

　　北京的写字楼，看上去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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