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昨夜阳光,原名张国,山东人氏,吾之好友。现就读于南开大学外语系。文如其名,文笔细腻温暖,令人读来忘俗。特摘录一些笔墨暂列于此,供大家品鉴。
中秋节转眼就要到了。这几天一直想要看看天上的月亮,它究竟有多么大多么美。家乡的月亮也一定是洒满清辉,比往日分外明亮吧?一个人看月亮,直到深夜里,天很干净,总是觉得月亮孤零零的,简直要掉下来。很明净,很温和的光线。看着看着月亮就容易想起在家里的姥姥。
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妈说爸爸去上班了。妈妈说她刚刚从地里回来。说家里刚好是秋收的季节,还说中秋节要到了,说要我买最好的月饼一个人吃……后来我问她姥姥呢?妈妈顿了一顿说,姥姥在家里,姥姥前几天其实病了。去小镇上的医院刚回来。是什么过敏性肺气肿。
我突然就哭了。我抓着电话只是哭。张开嘴。眼泪落到地上,我看见它们在那米黄的地板上,变成混浊的一滩。
妈妈连忙说姥姥病好了,治好了,真的治好了。我知道她在撒谎。
姥姥身上一直有很多种病,从年轻的时候就有,一直到晚年,现在75岁了。可是从来没有去医院好好检查过。现在所有的病都来了。也许本来不过是些小病小痛。但是再小的病也经不起拖延。每次我要她去医院她都说不去了,老了,也该生病了。有钱还不如……反正不能给医院。
姥姥一辈子没有享过什么福。嫁过两个男人。生过五个孩子。都是跟第一个男人生的。两个儿子很小的时候就都死了。姥爷过世以后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女儿改嫁了。其中有我妈妈和两个姨。嫁过来没多久第二个丈夫也死了。姥姥一个人把第二个丈夫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的两个舅舅拉扯大,都给他们娶上了媳妇。后来三个女儿也都陆续出嫁了。
两个舅舅对姥姥不很好。也许只有一些道义上的或者颜面上的义务要尽。如今舅舅舅妈都是有孙子孙女外孙的人了,每年对姥姥的赡养费是每家50块钱人民币100公斤小麦和8斤花生油。年景不好的时候还要打折扣。就这样两个舅妈还要整天瞪着眼睛像两只乌眼鸡。
然而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姥姥是那种北方农村常见的女人,瘦小,然而坚忍不拔。世界太广阔了而她们太渺小了。然而在她们自己那狭小的天地里,没有风霜雨雪可以将她们击垮。最恶劣的气候来了她们也只是微微低一低头咬一咬牙。寒流过去后她们接着拢一拢头发,利利索索的,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们往往都相信甚至迷信命运,但是再艰难的命运都拿她们无可奈何。人们颂扬一个人的品格的时候往往说他是百折不挠宁折不弯的大树。可姥姥她瘦小的身子是地堰上舒展着叶子的小草,从春到冬,从冬到春,年复一年,紧紧的抓住身旁的土壤沙粒。也许你会忽视了小草,可是你忽视不了平原上那广袤的生命力。
这么多年姥姥这么大年纪每年最忙的时候还要给舅舅家干农活。而且是两家轮流干。带大了孙子孙女还要带重孙子。今年姥姥岁数实在太大了身体也没有以前那么硬朗了,才不给他们干活了。姥姥常常黯然的说她是老骨头了。不服老不行了。每次我上街都有人跟我夸我姥姥身体结实,心灵手巧,什么活都能干。可是今年我有一次叫姥姥她第一次没有答应的时候,我知道她实在是老了,耳朵也要开始听不见了。她小腿上的肌肉都松弛下来,捏在手里软软的——有时候她摸着我胳膊上结实的肌肉会说我真的长大了,长大了,她也该老了。
妈妈是嫁在自己村。姥姥的生活一直是靠我们家。她自己住在她的小屋里。在那小屋里妈妈他们这一代长大成人了。后来我也长大了。现在我亲眼看见她的两个重孙子也长得生龙活虎壮壮实实,晴天的时候尖声叫着在院子里摔跤撒欢。姥姥就站在一旁倚着门框看。
我就像他们一样。摔跤,撒欢,长大,成人,带着尖利的笑声叫声哭声。姥姥总是在一旁看。舅舅舅妈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他们都抱怨姥姥太偏向我。我自己也觉得姥姥对我比对别人都好得太多,对姥姥也依恋得紧。从小到大在家里受了委屈也跑到姥姥那里去告状。后来上高中的时候每个月回家,有时候干脆就在姥姥那里过夜。
我出生的时候是早产。妈妈大出血,在县城的医院里输了很多血才保住命。那时候我不足月,所以长的比人家小一倍也不止。每个见过我的人都说我一定活不了。医生也说不知道要在医院里养到多大。出生后的第二天,妈妈还很危险,没有醒过来,姥姥就偷偷用一床棉被包着我搭着小火车回到了家。我后来听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一直不能够相信姥姥向来连坐汽车一分钟都晕车的人,怎么有那么大的力量在冒着黑烟轰隆隆的火车上一直抱着我站回家。我不知道不认识字的她在那拥挤脏乱的小火车站里抱着一个婴儿怎么会买得上回家的火车票。
然而还是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村里最有见识的人都断定我活不了。现在他们看到我的时候会一边啧啧称赞我长得这么高这么壮这么有出息,然后一边用手比划着告诉我小时候我手掌跟鸡爪一样大脑袋还没有拳头大。从小到大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次。那时候我太小了没有力气不能吃奶。姥姥一口一口喂我奶粉一直喂到我长得这么高这么壮这么“有出息”。可是她老了。有时候腊月里我和她两个人一天到晚坐在暖和的炕头上她会摸着我长长的手指头,慢吞吞的说:“你小时候,就跟鸡爪一样,这么一点点……现在这么大了……”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听到这个我会挣脱她的手因为我不相信也不愿意承认。现在我上大学了,却宁可她天天抓住我手,永远永远不放开。
在那小院子里我长得这么大了。小院子里有很多昆虫一到晚上就出来活动。夏天里萤火虫提着小灯笼飞出来,我跟它们一起跳过舞。还会有长尾巴的蛇从石头砌的墙角慢慢悠悠的钻进去。姥姥禁止我去扯它们的长尾巴。院子的门口现在一定还埋藏着我从别的地方捡回来的一堆小石子,那些小石子是我亲手埋下的,因为那时候我坚信如果把石头埋了很多很多年以后挖出来,就可以拿来写字画画。这些小东西如果它们有记忆的话,可以记住我很多童年时候散落在那里的一些琐碎的微不足道的心事。它们会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第一个花书包是姥姥给缝的。现在我还可以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些红底的小碎花,闭上眼睛就在眼前不停的晃。那个书包我背了三年多。磨破了姥姥再补。直到后来再也补不下去了,已经成了另外的一个用碎布头拼起来的书包了。后来我第一次学会缝毽子的时候,用那书包的布头自己给自己缝了一个,在里面装上玉米粒,鼓鼓囊囊的,在姥姥的小院子里踢。那时候小姨还没有出嫁,在那小院子里,在夏天的夜晚乘凉的时候她教给我踢毽子跳绳,教给我唱《十五的月亮》——这是我学会唱的第一支歌曲。姥姥笑着听我不知疲倦的高声唱完,一遍又一遍。现在我放假回家,有时候也会唱歌,但已经不是《十五的月亮》了,而是一些姥姥听不懂的西洋的或者港台的歌曲,听不懂的时候姥姥总是对妈妈抱怨说:“这孩子,傻了,一天到晚不住嘴,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姥姥,下次我回家的时候给你唱《十五的月亮》,你还会记得我小的时候么?当时的月亮……如今思量起来止不住的心伤。
上大学以后,每次我放假回家,村里很多人都嘱咐我说:“以后有了出息,忘了谁都行,可千万别忘了你姥姥……”现在我在他们眼里,是很有出息有很大出息的人了吧?因为姥姥跟他们夸我上了最好的南开大学,是周总理的母校。姥姥很崇拜周总理毛主席他们,墙上贴着他们巨大的画像。姥姥从小喜欢我书念得比别人都好。当别人也夸我有天分的时候,她就一脸得意的拍拍我的大脑瓜说:“就这儿太大了。”姥姥不认识字,可是她知道“中国”、“大小”,有时候我写作业的时候她守在旁边,不停的说:“慢点写,都写一块儿了,多难看!你看这个,你看这个……这个好……”——有时候姥姥根本就是看倒了的——现在我写字也还是一个一个的,不敢连在一块儿。后来初中时候开始学英文,老师说要连笔写出来才美观,可是我一直都学不会那样写。因为姥姥说写字要让人看清楚,做人也要清楚明白,千万不能糊涂。姥姥说做人要一辈子好。我永远永远都忘不了这句话。
小时候身上的棉衣棉鞋都是姥姥亲手做的。每年她要给孙子外孙们做很多棉衣。那时候太幼稚了,总是埋怨姥姥做得不够好没有同学们花钱买的漂亮。姥姥每次都说:“咳咳,都是好棉花好料子做的,暖和就行。”其实姥姥一直做的不但暖和而且很漂亮,很让别的小伙伴们羡慕不已。冬天下大雪,姥姥怕给我把脚冻坏了,用剩下的棉花和碎布给我做棉鞋垫,垫在棉鞋里。棉鞋是黑条绒作面,包着棉花,走起路来轻快舒适。每天中午放学回家吃午饭的时候把棉鞋脱下来鞋垫拿出来晾在窗台上,这样我吃完饭上学的时候它们就已经被冬天的正午阳光晒得很干燥很舒服了。走在上学的路上感觉很暖和,像是一路都踩着阳光去上学。现在都流行纯棉的衣服。有时候我在家里穿着纯棉的衬衣裤子,姥姥用手摸一摸就诧异道:“怎么还穿这种破料子?跟过去纺的土布一个样儿!摸着就沙沙的,穿着怪难受的。你小时候,连年轻人结婚都要洋布。”——这世界每天都在变化着,变得这样快,让姥姥日益看不懂了——然而姥姥这么多年,还是一样过来了。
上次回家,我给姥姥买了一只戒指。希望姥姥戴着能够长命百岁。我知道姥姥一直都喜欢一些指环耳环之类的首饰。我是估量着买的,没想到姥姥戴着正合适。可是姥姥试过以后怎么也不肯戴,当着妈妈的面狠狠地数落我乱花钱,说有了钱还不如买好东西吃,可是转过脸去她就戴在手上跟别的老人炫耀说“这是我外甥买的,从天津……我外甥在南开大学,跟周总理一个学校……”有一次我看见姥姥一个人坐在小胡同里发呆,对着手指上的戒指,一边微微的笑。下午的阳光洒在她身上,是微笑着的阳光。
姥姥院子里没有水井。我在家的时候都是提水给姥姥用。从我家提着水到姥姥家,要从大街上走很长的一段路。我从小都没有学会用扁担挑水,所以只好用手提着。一只手一个大铁桶,高中时候还没有长足力气,摇摇晃晃的就从街上过去。水就晃荡着洒了一路。有时候手上磨出嫩茧。姥姥摸着它们就说:“谁说外甥狗外甥狗,吃了就走?我外甥还能给我提水呢。”姥姥一直都很节约用水。因为她可惜我的力气。送水的时候都是大清早,我叫开她门,她就心疼的说:“还没用完呢,又送来了?”然后就留我吃饭。姥姥喜欢跟我吃饭,因为人上了年纪一个人孤零零的根本吃不下什么。她最喜欢给我倒上开水,亲眼看我吃饭。这时候我总是吃得很香甜。吃完饭还要吃香蕉吃苹果吃糖——都是别人送给她而她舍不得吃的。我在她眼里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姥姥在我眼里永远都充满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一双小脚裹过又放开了,现在还可以看出有一些畸形。可是姥姥走路一直不紧不慢,就这样走了这么多年。有一年是夏天,下特大暴雨,村子里很多老房子都倒塌了。我在家里担心姥姥房子漏水。披着雨衣去接姥姥跟我一起住。一路上我扶着姥姥。她连声说不用不用。夜里大雨滂沱,街上水流横冲直撞,人踩在深水里跌跌撞撞,摸索着往前走。我紧紧揪住姥姥的胳膊,姥姥走在前面。在那四顾茫茫一片洪流的街上,我突然明白姥姥这一辈子原来就是这么走过来的。那一刻我知道不是我扶着姥姥,是姥姥一直在扶着我领着我,姥姥在前面说:“小心,小心。”言犹在耳。
姥姥有时候真是个小孩子。上街的时候她跟我要包子吃;晚上走路我要打着手电扶着她过街;大姨给她买的儿童喝的娃哈哈钙奶,她回过头来就给我喝……姥姥描述一个人的长相,总是说人家长的周正,长的敦实;姥姥用我给她带的韩国的香皂洗手,用了一次就再也不肯用第二次,抱怨人家香皂有一股“青锃锃的味道”,其实那是黄瓜味。我一直不知道姥姥是怎么用词的,味道也可以带上颜色……姥姥喜欢种菜,我们家吃的菜都是她种的。她喜欢种黄瓜面瓜这些能够解渴能够充饥的蔬菜瓜果——她说她还没有出嫁的时候鬼子来了放枪,子弹嗖嗖的飞,她去豆子地里捡豆角……姥姥跟妈妈抱怨说万一有一天她不在了我们可怎么吃菜……
妈妈不要她说这些话。我也不要她说不在了的这些不吉利的话。每次我都认真的说:姥姥瞎说,活得好好的,姥姥能获一百岁,等到我长大了到北京买房子跟姥姥一块儿住。姥姥摇摇头说:不行了,老了,你们自己住吧。在北京好好的住着。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很害怕,害怕的时候我就捂住她嘴不要她说。她还是拨开我手接着用平平淡淡的口气说道:“都这样。是命。”
是命——姥姥这一代人都信命。什么命运他们没有经过?然而以后的命运我知道要我自己去走了。姥姥总是担心我走得不好。小时候害怕我摔跤,长大了害怕我被绊倒。从小到大我身体一直不好。直到上高中的前夕身体才算基本好了,没有再到医院折腾。现在姥姥有时候会摸着我脖子上做过手术后留下的长长的一条疤,一边感慨的说:“才几年功夫,才好了几年……你的命硬啊。”
每次我要离家的时候姥姥都千叮嘱完叮嘱,要我听老师话,要我好好学习,要我分糖给伙伴们吃,还从腰包里掏出她不知道用过多少年的一条旧手帕,小心翼翼的展开来,一张一张的数着,要给我200块钱。每次我都握住她手说:“我有钱呢,真的有钱,爸爸都给我存在银行里了。”有时候她把那些带着体温的钞票偷偷塞进我包里,然后一脸舒心的表情,我也假装不知道,只是背后里偷偷给妈妈,要她再交给姥姥——新版人民币发行的时候,姥姥不认识二十元的钞票,买东西的时候人家找零她不要——一想起这些,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了。
现在姥姥浑身都是病。高血压也有。每天都要吃药。西药中药都吃。有时候她会找出一大塑料袋各种各样的药摊开来,要我给她看看,哪些药该吃几片吃几粒,可千万不能吃错了。还自我解嘲的说,如今吃药比吃饭都多。夏天的午后,她在院子里熬草药,我跟表弟给她看着火。我跟表弟打赌说我要喝一口。心里暗暗许愿只要我喝完一口姥姥再喝就可以长命百岁——后来端起那一大碗粘稠的药气刺鼻的液体,我喝了两大口,为了要姥姥活得年纪更大,为了让姥姥跟我到北京去住我还没有买的新房子。姥姥说她害怕晕车肯定到不了北京,我说不要紧,咱们有飞机呢,在云彩底下飞着飞着飞一会儿就到了北京了,毛主席就住在北京哪……姥姥听了这个有时候会抬起头看看天上。天上有时候恰好会有飞机经过,轰隆隆,轰隆隆。姥姥的脸上是那么一脸的向往。
这次我擦擦眼泪跟妈妈说,妈,带我姥姥到医院去好好看看。其实爸爸夏天的时候早就带姥姥去看过两次,去城里的医院,那是姥姥一辈子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回来后爸爸还是阴着脸,跟我说人家大夫说了,毕竟姥姥这么大年纪的人了……
姥姥则对我嚷道,你在城里怎么住得惯?上楼的时候要人扶着,战战兢兢的,一走一滑,摔个大跟头在石板上磕破了头可怎么办……我一边用手抚摸她额头的皱纹一边笑着安慰她说我住的地方跟医院不一样,地板是木头的。以后姥姥跟我住,地上一定不会打滑。再说有我呢,上楼梯的时候我就背着姥姥。姥姥听了这个就笑了。姥姥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可是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我再怎么用力也不能够抚平了。(文/昨夜阳光)
我全部的奖学金都存在银行里。我想要跟妈妈说取出来给姥姥看病。我知道这远远不够。我对妈妈说,妈,你放心,我快要挣钱了,等到我挣了钱,带我姥姥到北京协和医院,到“为人民服务”的医院,到给毛主席治病的医院去看病。看完了病我们还上天安门我们还要去看毛主席纪念堂……
听到这个妈妈在电话那端也哭了。
我从来不能跟姥姥在电话里好好说一句“我想你”。家里装电话的时候爸爸给我打电话,我要跟姥姥讲话,我听见姥姥跟爸爸小声说:“有什么好说的,说什么!”我知道她在心疼话费。后来几乎每次我打电话回家都可以听见她坚持不跟我说话。有一次好不容易她接过来了,然而她就守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我以为姥姥没有接。后来我试探着说,姥姥?她说:“哎——”——这是我第一次跟姥姥在电话里讲话。姥姥有一个兄弟少年离家,当兵复员后来远在江西。有时候他会打来电话给姥姥问好。姥姥放下电话的时候我可以看见她眼里的泪水。有时候我想,是不是姥姥就是因为害怕流泪,才不肯跟我打电话呢?
我们村里很多跟我年纪差不多的甚至比我小的年轻人都结婚了或者订婚了甚至有了小孩了,姥姥一直希望我可以早早有个小媳妇儿,带回家给她看看,一定不要涂过浓的唇膏,一定不要画眼线涂蓝眼圈,一定要像嫦娥一样……因为姥姥一直觉得她的外孙是最好的,只有嫦娥才可以配的上他。
现在,天上的月亮比什么时候都要圆都要亮,姥姥在老家,在那狭窄的小院子里,会摇着自己用麦秸草做的精致美观的小扇子,看看月亮上那美丽的嫦娥么?今天的月光是它一年一度最动人的时候了。在这动人的夜晚万家亲人团聚燃起灯火,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一定有树叶在清冽的空气里飘零不知所终。我就是这漂泊天涯的叶子,而姥姥是那原上的草,秋天的夜晚里蓝色的月光在她的白发上跳跃。有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就这样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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