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报记者闻佳
20世纪80年代末，Lisa大学毕业，进入了当时还很新鲜的“外企”工作，成了上海最早的一批白领。十几年的职业生涯中，她跳了五六次槽，见识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猎头”。这么一个老资格的“被猎者”，说起“猎头”，开场白却让人忍俊不禁：“不管是被人说成‘猎头’还是‘猪头’，他们干的都是‘猪头三’的活。某些‘人力资源专家’，充其量是个‘萝卜专家’，专门跟在资本家屁股后面帮他们物色‘萝卜’，哪个不要了就拔掉，再到别家拔一个填进去。可你这个‘萝卜’还得对他们笑脸相迎，指望他们帮你找个更好的‘坑’……”
所以，对于“猎头”，Lisa说她是“爱恨交加”。
初逢“猎头”：教我怎样写简历
头一回接到“猎头”的电话，是在1997年。当时政策还没放开，不少猎头公司还挂着“咨询服务”的招牌。
一听对方自我介绍，我一愣，心里马上乐开了花：“哎哟，我现在已经可以进入‘猎头’的视野了呀……”后来见多了“猎头”，才知道自己第一次运气真的蛮好———那个“猎头”是我见过的最正规的专家。
我自己就是搞人力资源的，可这个“猎头”把我约去培训，头一堂课就是教我写简历。他设法从客户那里套来了对职位的要求，然后把我的简历拿去仔细润色，改头换面修正得能让客户一眼见到就满心欢喜———把我“卖”出去，他能从客户那里收到我三分之一的年薪当佣金。
然后是面试的实战训练。“如果对方在面试时，问你现有的工资，你怎么回答？”那么总归实话实说咯，把我每个月工资单上的数目报上去好了。“笨了口伐？不要说月薪，要告诉对方你的年薪———税前的。再把福利统统折算成现金，什么10万块房屋贷款啊，5万块子女教育津贴啊，讲得有条理点，抬高身价是肯定的，对方还会觉得你思路清爽。”蛮有道理的嘛！开始还觉得这么把自己明码标价，有点“那个”，可转念一想，反正怎么着都是“卖”，“卖”个高价当然比“贱卖”好吧！
他仗着熟悉客户人力资源总监的脾气，还告诉了我几个对方最喜欢问的问题。面试中，果然问到了。可大概是我和这家公司无缘吧，当时没有成功。隔了六七年，再去面试同一家公司的另一个职位，仍然没成。
不过，后来我再也没遇见这么专业的“猎头”。
二见“猎头”：马屁拍得有点晕
有了第一次经验，就觉得第二家“猎头”做我的生意，钱赚得委实容易。那家公司是香港人开的，在渥太华、布达佩斯这些城市有几个办事处，就算是“国际机构”了。对方跟我说“有个很好的机会”，我便有点跃跃欲试———当时好的机会，的确不多。
简历发出去，“猎头”也不要我修改，“挺好挺好，你静候佳音吧！”“你需要面试我一次吗？”“不用不用！哦，提醒你一下，对方大老板是美国人———美国人的脾气，你自己估摸一下吧。”
没几天，“猎头”就帮我约好了面试。电话里，仍然没有要帮我“润色”的意思，只是高帽一顶接一顶抛过来：“……我们送过去好几个，都被‘枪毙’了，这次就看你的啦！”被他“马屁”一拍，我还真斗志昂扬，头脑发热，准备上阵搞定对方。面试很顺利，只是因为存了“搞定他”的心思，表演的成分，倒更多一些。大概是“表演”得蛮好，人力资源总监当场就要我谈年薪了。我稍微还剩了那么一点理智，马上婉拒：“这个，你和猎头公司谈比较合适吧？”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怎么出价———高了，会吓跑对方；低了，又得罪“猎头”———他可等着向公司要你的三成年薪呢！
回去跟“猎头”再通电话，对方很开心：“下面没你的事了，换我们出场。”七谈八谈，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谈的，反正最后我上了班，老板还为我的薪水数目心疼了好久。
自始至终，我都没见过“猎头”本人———他这个Case，真是做得轻松啊。
再遇“猎头”：我与公司的“婚姻杀手”
这么多年交道打下来，我觉得某些“猎头”只是发展了外包装———什么英国MBA、澳洲MBA，材料都改用英文写，搞得像真的一样，剥掉外面那层皮，还不都一样？和一些“猎头”混熟了以后，他们打来电话开口就直奔主题：“有一个医药公司的职位，年薪40万，你有兴趣口伐？”———香喷喷的肉饵抛过来，接不接，由你。
他们才不关心你合不合适这个职位、与公司文化是不是吻合，只管拿客户公司的职位、薪水引诱你。结果，一边是公司在喊冤：“花了那么多钱，请了个中看不中用的人！”一边你也像吃到了“鸡肋”：“工作不爽啊，可是好歹还有那么多钱……”某些“猎头”就撮合了这么一大批外表光鲜、内里却并不美满的“婚姻”———可这不就是他们喜欢的嘛，大家都和公司相亲相爱、如胶似漆，他“猎头”靠什么吃饭？
所以，有一回跟“猎头”说“这个公司的职位倒蛮好的，不过我大概只会做个一年半”，他满不在乎：“你帮我顶一年就可以了！”———等你工作半年，他佣金入袋，你要跳，他当然求之不得！
有时候，我也半开玩笑跟他们建议：“‘鸟枪’好‘换炮’嘞，搞点什么‘职业发展倾向测试’来给我们做做嘛！”“哎呀，你少来这套，我们就是要‘跑量’！”说得跟大卖场似的。
国外情况会怎么样？唉，我觉得也差不多。接触过几个“洋猎头”，公司名头都很响亮，可他们更容易让公司“吃药”———外国人看中国人，和中国人看中国人，“审美”标准完全不一样。国内一家电器集团兼并某彩电厂时，不就通过“猎头”找了一个“能人”嘛？结果“能人”带了一伙以前公司的亲信过来，本来好好的彩电厂非但没发展，反倒被弄成个烂摊子……
三种“猎头”给你“吃药”
“大嘴巴猎头”
最怕那种嘴巴不严的猎头了！我们的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猎头”都是到处窜的，万一他一个口风不紧，把我想跳槽的事儿漏了出去，传到老板耳朵里，岂不是“死”得很难看！
一次人力资源大会上，我一个熟悉的“猎头”“啪啪啪”地跑过来，喉咙震天响：“你们公司××职位是不是准备招人了？”旁边还有很多人哦，他就这么大呼小叫的———那个职位上，旧“萝卜”还在，要是让他知道了，“戆”口伐？
我赶紧叫他住口，回去跟负责这个职位招聘的同事一说，她立即打电话去质问“猎头”。为这件事，那个“猎头”还和我不开心了很久。没办法，谁叫他嘴巴那么“大”呢？
“老板的密探”
说实话，每次接到“猎头”的电话，我都很紧张———怕他是老板派来的密探。碰到有些鬼头鬼脑的老板，想尽办法来测试你对他是否“不忠”，找个手下冒充“猎头”给你打电话，不是玩笑开大了？
更夸张一点，老板索性找个正宗的“猎头”来试探你：“Lisa啊，你进公司半年了，还适应吗？我有个职位，你看看有兴趣吗？”天哪，简直是防不胜防！
所以，一般接到“猎头”电话，我会先说“考虑一下”，搪塞过去。要是对方第二次打电话来，我就详细问他的那个“职位”的情况，要是“密探”，说得越多，越容易漏馅。
最麻烦的还是老板这头。他有时候露出开玩笑的口气，话却重得压煞你：“听说你在和‘猎头’联系啊？怎么？想找个好Offer跟我谈价钱啊？”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对的，我是在和‘猎头’联系……”老板一呆，我顺势接上：“但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电话，除非你下令让总机不要帮他转电话。”
碰了个软钉子，此后老板再也没提过“猎头”两个字。
“薪资调查员”
这种人，也蛮讨厌的。三句话说完，马上问你现在有多少年薪———你以为那些“人才市场薪酬调查”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冒充“猎头”问来的！
他要是直说自己是“调查员”，你肯定彬彬有礼：“我啊，和平均水平差不多吧，也就两三千块钱。”可他要是换成“猎头”身份问你薪资，你恨不得能报高点呢！“我每个月能拿到8000元，但是老板和我有协议，年底给我补发两个月的薪水，所以加起来一共是……”“我年薪有20万，还有无息房屋贷款10万，子女教育津贴5万，另外公司还提供我一辆车，大概是10万……所以加起来一共是……”这不就全拿到了嘛！
我的办法，还是老一套，先跟他虚于委蛇，几个回合下来，确定对方值得信任，才报给他确切的薪资数目。不过，对那些专业的、口碑较好的“猎头”公司，你绝对不能骗他。不然他们行内一碰头，众口一词说“这人要小心点”，你以后想跳槽，可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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