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玛丽一身盛装地坐在一辆夏利出租车里,赶往本城最豪华气派的五星级酒店。她原本叫马俐,自从入了那家颇有几分洋派的公司,便随大家的习惯把名字改成英文的Mary,翻译过来中文自然也是玛丽看着漂亮些。此时是夜幕低垂的冬天,城市的华灯无论多么明亮,还是只衬托出寒夜的冷。夏利车在三环路上跑得飞快,玛丽觉得有些颠簸,涂了厚厚粉底刷了薄薄胭脂的脸在微微地颤,时间长了,像是僵了。她低头瞥见自己穿着的一双黑色网眼的袜子,心里又有点担忧起来,身上那件黑色小礼服裙是借的,偏大了一号,腰围处荡来荡 去。她只好拿一条腰带束起来,乍一看整体的效果还不错,但她担心被人看出破绽来。
毕竟这是第一回参加公司的招待派对,她不想自己出丑。玛丽觉得她说不好Party这个词中间那个r的音,听起来总没有别人说的那么自然和动听入耳,索性就只说“派对”了,反正“派对”这个词本身也是时髦的。夏利车大模大样地开到了酒店门口,玛丽由门口的服务生体贴地接下车来,瞬间到了大玻璃转门的后面。大堂的灯让她有点紧张,她轻飘飘地走上宽大的楼梯,派对就在堂皇的不远处。
“一屋子衣着光鲜的男女,身份有金融、广告、出版、网络、贸易等各界人士。200平方米左右的大厅,穿白衣的侍应生托着放满酒杯的大托盘来回穿梭,请来的乐队在现场演奏,还有主持人在台上插科打诨。很多人在握手,拥抱,亲吻。某个瞬间你会有一个错觉,以为自己出现在某部场景不是搭得太地道的电影里。
我欣赏那种穿梭自如的女子,因为她们是上海洋化风情的代表。英语流利,眼神清晰。看得清楚自己的未来和值得笑脸相对的人。这些身材高挑,艳光四射的美女,大冬天穿短袖的织锦缎旗袍,裹流苏纯羊毛披肩围巾,却赤足穿一双镶水钻的细高跟凉鞋。肤色胜雪,软语呢哝,有精致的妆容和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
熟读《安妮宝贝》的玛丽在心里默默诵读安妮书里写到的这一段,又一次惊叹她的描写准确。玛丽搞不懂,为什么很多人都爱争论北京和上海的不同,谁更好一些。都是声色名利的大都市,能有多大不同呢?至少派对的情景是毫无二致的。
玛丽也很想学着安妮的样子,“独自拿一杯酒,挑一盘子杏仁甜点,然后找个僻静的角落,陷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穷吃。”可惜,这毕竟是公司的年终答谢酒会,她不可以任意妄为,老板的眼睛是无处不在的。为了筹备这个派对,市场部和客户部的同事忙了将近一个月。虽说琐碎累人,但怎么说也是在准备一个华美的晚会,最后迎来的会是光鲜照人的结局,所以女孩子们还是忙得兴兴头头的,今晚更是全部盛装出席,用高超的化妆手法将连日熬夜的倦容掩盖下去。玛丽却是行政部的,派对不用她插手,客户也无需她去应酬,她因而有了几份寂寞。
客户部的Linda似一只穿花舞蝶在人丛中来往穿梭。她穿一件薄纱的连衣裙,露出大半个骨感后背,脚上一双拖鞋式皮鞋的细高跟颤巍巍的,挎了一只金线织成的小包包,名片夹子却攥在手里,方便随时跟人家交换。玛丽站在一旁看着Linda熟练地与几乎每个人打着招呼。只是“打招呼”,派对不是“谈话”的地方,因为说的人和听的人都心不在焉,四只眼睛各自在可视范围内游移不停,从面前晃来晃去的无数张面孔中辨认熟悉的那一张,叫得上名字的和一下子想不起来名字的,然后再上去打招呼。
玛丽觉得,派对天生是属于Linda的,当然更是属于那些“派对动物”们(Party animal)的。就好比那个叫Sam的家伙,玛丽以前常常在时尚杂志的派对报道里看见,他似乎有一个公关或国外品牌代理的身份。这一晚他自然也赶了来,戴着一贯的茶色蛤蟆眼镜,穿着一贯的白色紧身衬衫,有着一贯的神气活现的表情。玛丽突然觉得好乏味。眼前的衣香鬓影红酒笑窝像梦一样包围着她,而她只想宁静地睡。(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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