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可以肯定,邻居公司美女多是罗宾最早发现的。从某天起,罗宾午间休息时不下围棋也不打乒乓球了,而是去公司外散步。出公司往左走,转一圈从右边回来,这一圈中只有两个单位,我们公司和与我们背靠背的邻居公司。自从罗宾去散步,陆续有人与他同去。原本双打都挤不上位置的乒乓球桌变得冷清了,围棋也没了对手,大冬天的,散步有什么好,会把连李牧这种体育爱好者都吸引过去?我的疑惑长达数天。
那天午休快结束时,罗宾李牧俩人争得面红耳赤从公司外回来。李牧说罗宾:“你根本就不懂美学,还学工艺美术的,整个就是欺世盗名。”罗宾说李牧:“别跟我提美学,你连美感都没有,到现在女友都没搞定。”见二人吵架,我喝住道:“不要人身攻击!还有没有点觉悟?”原来他们出公司散步是假,看邻居公司出来散步的美女才是真。其中有两个女孩特别出众,李牧说A女孩更靓,罗宾说B女孩更靓,所以就争起来。我说:“明天我去看看,给你们俩来个仲裁。”
第二天中午我们出了公司,走不远,前面拐弯处转出一群女青年,李牧罗宾齐声说:“出来啦,就是她们!”越走越近,足够近时女孩们目光四散,有的看头上的树,有的看脚下的路。错过之后我问:“谁是A谁是B?”他俩说肯定在这群人中,但找不出来了。我说:“谁是谁都分不清让我怎么仲裁啊?”他俩无奈地说:“昨天她俩穿短裙长靴,今儿这群人全是长裤。”我斥责道:“说你们什么好啊?看什么呢?别跟我这儿糟蹋美学了。”
散步有魅力,我也加入了散步团伙。一天我们在路上拾到一张邻居公司的胸卡。罗宾比例啦,气质啦,古典与现代啦,用美学对胸卡上的照片评论一番,结论:这人是美女。然后我们去邻居公司找失主。门卫要接下来,罗宾说不好,还是亲自交给失主好些。门卫只好打了电话,片刻照片上的女孩跑出来,从罗宾手上接过胸卡,说声谢谢,绯红着脸跑回去。回来的路上罗宾设想着将要发生的故事:那女孩由胸卡的失而复得,认识了罗宾,历经相识,相知,相恋,相爱。故事一环扣一环,情节是浪漫的,逻辑是合理的。
再散步时罗宾身子更直,红皮鞋更亮。说到红皮鞋,有必要说两句题外话。罗宾有两个一成不变。一年四季,头上永远是太阳帽,脚上永远是红皮鞋。他是聪明人,戴太阳帽可以遮掩聪明人的头部特征,这我理解。至于红皮鞋我就难理解了,为此我问过他,他回答说:“红色可以争夺视觉,我这人脸难看,只好用红皮鞋吸引人们眼球。”
我们陪罗宾散步,在路上等他的故事。结果很失望,后面的故事不浪漫,因为后面什么故事也没有。
又一天,天下起小雪花,不能去散步。久不下棋棋艺荒废,久不打球球技生疏,午间闲得没事我们看窗外。对面的邻居公司楼上有一扇窗子打开,三个女孩手伸出窗外接雪花,说笑着呼吸新鲜空气。罗宾见景生情,突发奇想,用绘图机在纸上打印出“美女临窗”四个大字,打开窗,探身窗外,与李牧一人一角展开字幅。对面的女孩看见字幅立即在窗前消失。罗宾为自己的杰作叫好,李牧也傻乎乎地跟着叫好。我不满地说:“你们将美女吓跑了,我们看谁?”越说越生气,我索性对罗宾怒吼:“还我美女!”这时对面楼上那扇窗子又打开了,不是女孩而是两个男的,也从窗口探出身来,也展开一张字幅,上面写着:你们那边也有美女吗?请临窗!(刘同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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