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在一家台湾电子公司业务部工作,顶头上司业务经理、经理的顶头上司董事,都是台湾人。老板比较不好伺候,我也不免多留几个心眼。可是,防不胜防,还是出问题了。
那天,经理去上海出差了。按惯例,他不在时由董事打理业务部的事务,但是我仍然要向他随时汇报。董事让我去接一名客户,董事接待他时,我就去处理别的事情去了。他们谈完后,董事让我带客户去技术部了解几个技术上的问题。
客户最关心的是价格,我去请示董事,董事让我打电话问经理,当时正值下班,他就先走了。
经理在电话里报了价。客户对其中一个零件的报价不满意。说刚才董事讲的没这么高呀?这时,经理的电话又打来了,我报告了客户的意见。经理很不高兴地说:“他又来插一杠子!”
回到家后董事来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把报价的前因后果向经理解释清楚,否则明天就不要来上班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马上就打给经理,而经理的电话却先进来了,不容我说一个字,他命令道:马上去办公室,把手机移交给会计,明天不用去公司了。
我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冷静一想,经理是个权力欲很强的人,他认为董事对业务部的事情“插了一杠子”,一定去质问董事了,而董事自然是不会接受这种质问的。然而,他俩是老同学,又是关系密切的利益共同体,他们之间的矛盾不会让它明显或激化。要消除这场争吵的阴影,我自然成了两头不是人的替罪羊。
我非常不甘心。我在公司不辞劳苦地工作,付出的努力和回报每个人都看得到,就这么作为他们调和矛盾的牺牲品走人,我不服气!
交掉手机后,董事连连CALL我。复机时,董事的语气已经平静了。他安慰我,经理的脾气大家都清楚,其实他人还是很好的,不要跟他一般计较。要我明天去他办公室一趟,还有出差的事情要交待呢。
第二天,董事跟我谈了很多。他讲起他少年时的求学、工作,以及在美国读博士的艰苦,末了说,年轻人嘛,要成长、要成就大业,吃苦受委屈都是一种锻炼。又给我提了一些业务处理方面的建议与技巧。我也开始反思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的过失。也许董事说得对,谈业务应该更精明———也许客户当时只是试探呢?
正好那天晚上公司聚餐。经理和董事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大家刚举杯,董事就要我去给经理敬酒。这种场合是化解矛盾的好时机。于是我向他敬酒,说了许多好听的话。董事也在一旁附和着,说我工作如何出色,全靠经理栽培。于是,经理稍微有点被动地喝了一大杯酒。当时的情形,有一点点微妙,发生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的过节,大家心知肚明,却都不愿再提。(王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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