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底，在大庆石油学校石油工程系网络2000-2班女生姜雪萍、何静、李慧因侮辱本班女同学沈××被大庆市公安局萨尔图分局火炬派出所治安拘留15天后，被该校开除。

　　这三名被处分的女生都是班级和学校的学生干部：姜雪萍，开除前任校团委学习部长兼班级学习委员；何静，开除前任校团委组织部长，班级团支部书记；李慧，开除前任班级文宣委员。

　　然而，这一处理决定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在全校公开宣布，以致外界对三名被开除女生所犯“错误事实”的描述出现了多个版本。

　　事件三女生“侮辱他人”被拘留

　　2002年10月25日上午，正在上课的姜雪萍、何静、李慧被班主任郭伟老师叫出来，三名女生跟郭伟老师来到保卫科门口，科长李林指了一下门外停着的一台车，说：“不用进保卫科了，直接上那辆车。”然后，几名警察把她们带上车，拉到大庆市公安局萨尔图分局火炬派出所，分别关进了三个房间接受询问。

　　何静的母亲徐秀丽向记者这样陈述：那天中午孩子没回来。下午3时许，我给她打传呼，她也没回话。我就给孩子的班主任老师打电话，郭伟说他不知道孩子哪去了。再打电话又说孩子让保卫科找走了。经过我再三追问，晚上6时许他才告诉我孩子被派出所带走了，至于犯了什么错误他也“不知道”。“当晚9时许，我托人到派出所打听情况，被告知孩子已于两个小时前已被送进行政拘留所。案由是侮辱他人，拘留15天。”

　　后果“被拘留就得开除”

　　15天后(2002年11月10日)，三名女生被释放后得知，她们被学校开除了。何静哭着对记者说：“怎么会被开除呢？拘留我们就够冤的了，马上就要毕业了，三年的功夫白费了。”

　　三女生的家长找到校长，校长答复是：按照校规被拘留的就得开除。系书记赵玉林给家长们念了一遍处理决定，处理决定说三名女生侮辱本班同学沈××，已被公安机关拘留，按校规予以开除学籍。家长提出要一份处理决定，被拒绝。说该决定由学校存档，不能给学生。

　　那么，三名女生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被公安机关和校方分别作出如此严厉的处罚呢？据三名女生说，在火炬派出所接受询问时，民警让她们承认在10月17日晚就寝前，采用威逼手段“扒光”沈××的上衣，并令其“摆出姿势”。她们均否认上述行为。而办案民警却强迫三人承认以上事实，同时还让其承认曾让沈××造“黄”句子，画“黄”画的事实。三人说她们是在民警的强迫下在询问笔录上签字的。

　　她们说，平时沈××不爱学习，多科功课不及格，还经常上网吧。“我们作为班干部，经常批评她，叫她不要上网吧，更不能夜不归寝。有一次我们跟郭伟老师说了沈××夜不归寝的事，郭老师说，不用那么认真，别捅出娄子来就行。”

　　关于“扒衣服”一事，姜雪萍说：“一次，我约沈××一块洗澡，沈××说来月经了，不能去。我也没在意。后来，我们到沈××所住寝室去玩儿，我就问沈××：‘你到底来没来事儿，不是骗我吧？’沈答：‘我真来事儿了。’我开玩笑说：‘我不信，哪有那么巧呀，你下地转一圈让我看看。’当时临近就寝，沈××只穿了衬衣衬裤，她便下地转了一圈，线裤上有血迹，有同学说真的来事儿了。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差不多全班的女生都在场。”

　　关于“造黄色句子”，何静说：“我们确实造了一些句子，可那都是女孩在一起玩的游戏，比如说‘那时我们毕竟年轻，未免……’这就是黄色句子吗？”

　　关于“画黄色图画”，李慧说：“有一天我们上微机课，老师让同学们画一幅房子和太阳的画，沈××画得很难看，我就叫同学们来看。这怎么是画黄画呢？”

　　抗议告派出所、告学校！

　　2002年12月19日，姜雪萍、李慧、何静三名女生向大庆市人民政府法制办提出行政复议申请。申请撤销对她们做出拘留决定的萨尔图公安分局第1062号、1063号、1064号治安管理处罚裁决书，并要求给予赔偿。

　　在复议申请书中，三名女生陈述，火炬派出所在办案过程中采取非法手段，强迫三人承认侮辱同学沈××，并逼迫三人在已经写好的笔录上签字。办案过程中，火炬派出所未出示传唤证，未通知家属，未交代诉权。

　　三人在申请书上称，同学沈××是“恶人先告状”，诬陷三人扒她衣服，造黄句子，画黄色画。

　　与此同时，三人又给省市有关部门写信反映大庆石油学校依据错误的事实，将她们三人开除。

　　调查到底谁在说谎？

　　到底是谁在说谎呢？为此，记者日前三次去大庆就“三女生侮辱同学事件”进行调查采访。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姜雪萍、何静、李慧确是该校和班级的学生干部，有同学说：“三人学习成绩优秀，热心班级事务。”有的说：“这三位女生可厉害了，在班级没人敢惹。”

　　说起这起事件，多数同学都以“不知道”、“忘了”、“记不清”为由回避记者的提问。只有少数同学肯出面作证。但许多同学表示，学校保卫科长李林和班主任郭伟不让学生为她们三人作证，也不准与她们联系，否则将受“株连”。同时，李林和郭伟还让个别同学做三女生的工作，让她们不要上告。

　　据同学王吉丹、滕丽娜证明：“那天晚上，姜雪萍只是让沈××在原地转了一圈，并没扒她的衣服，旁观者也没人扒她衣服。”同学李亮、现任班长姜志也都证明李慧、何静让沈××造黄句子、画黄画的事儿不存在。

　　采访中，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女生向记者证实，“姜雪萍、李慧、何静那晚确实逼沈脱光上衣，在地上蹦了两下，但没有扒她的衣服。”说到此，这名女生像想起了什么，跑到外屋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就不谈了。一再说“有什么事你们去找我们学校吧……”

　　而此事件中最关键的人物沈××对记者更是避而不见。几经周折记者终于拨通了她的电话，表明身份后，话筒那端只听到一句话，“你们去找学校吧。”再拨，电话被另外一女士接过去，话筒里传出：“你们找我孩子干啥？有事你们找学校说去！”

　　态度学校、派出所缄口不言

　　记者先后两次约见2002-2班班主任郭伟老师，第一次(2月28日上午)在办公室将其“堵”住，郭称正在上课走了，再没回来。第二次(3月19日下午)记者在办公室等候一下午不见郭。傍晚，记者将电话打到郭家，郭称“没时间”，未等记者答话就挂断电话。

　　在校保卫科，李林科长对记者说三名女生所犯错误的事实肯定存在，而且情节相当恶劣。并说，学工部掌握这三名学生的劣迹。

　　记者来到学工部，该部姜副主任说，他是后调来的，此事是原主任处理的。记者问原主任现任何职时，姜副主任说此人已调到外单位工作，具体哪个单位不清楚。

　　记者见到大庆石油学校蒋校长，他认为校方开除三女生的具体原因和事情经过没有必要告诉记者。

　　3月20日，在火炬派出所，所长张建国称其开会不能接受采访。21日，记者拨通电话，张所长说：“此案已记不清楚。况且，公安督察部门正在查办此案，暂时不能解释。”

　　疑点受害人是否为三女生作证？

　　在三名女生向大庆市政府法制办申请复议后，法制办工作人员要求三人将受害人沈××找来说明情况，于是，三人与同学张海洋一同找到沈××。据张海洋证实，“当时，李慧哭着求沈××，让她到法制办证明她们是清白的，沈××答应了，并给三人写了一张证明：‘我所写的口供都是老师让写的，然后交给学校的，我证明她们没有扒我衣服，没侮辱我……’拿着证明，张海洋与她们一道来到大庆市政府法制办，他们让沈××自己把证明交给法制办办案人，他们在外面等候。

　　“然而，第二天上午9时许，我被火炬派出所找去，一民警让我证明，三名女生把沈××绑架到法制办。”张海洋不予证明，强调沈是自愿的。中午，民警出去吃饭，把张海洋关在派出所的健身室里，直到13时许才被放出来。民警强调此次“询问”是私下的，不许其张扬。否则，派出所有能力建议用人单位以其不诚实为由拒绝录用他。

　　记者在大庆市政府法制办采访时，再次遭到拒绝，当记者表示只问一句话———“沈××是否到法制办证明三人是无辜的”时，法制办工作人员刘凤中说：“无可奉告！”

　　质疑

　　“学校开除我们合法吗？”

　　记者在大庆市政府法制办行政复议决定书上看到如下内容：“经查，李慧、何静、姜雪萍三人于2002年10月17日对同班同学沈××的侮辱确实存在。火炬派出所2002年10月25日接警后，未履行传唤手续便将三人带到派出所讯问。萨尔图分局于2002年10月25日做出了对三人行政拘留15天的处罚，但只向三人交待了可向大庆市公安局申请复议的权利，未交代向本级政府申请复议的权利。”

　　大庆市政府法制办认为，“三人提出对其刑讯逼供无证据证实，不予认定；关于未向三人家属通知行政拘留问题，萨尔图公安分局已向三人所在单位(石油学校)做了通知，不存在程序违法。虽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内容适当，但传唤程序违法，且交待行政复议权不完整，二者属程序违法。”法制办决定撤销萨尔图公安分局2002年10月25日做出的第1062号、1063号、1064号治安管理处罚裁决书。对三人提出赔偿请求不予支持。

　　“学校的这一不负责的决定，将毁了我们的前程。”三名女生一再强调：“学校的校规比法律还神圣吗？违法犯罪还允许当事人上诉，学校开除我们的决定合法吗？况且对于公安机关的处罚，我们一直在向有关部门申诉，有关部门正在积极查办，在没有最后结论之前，学校不应该将我们拒之门外。”(高波 本报记者 谭立顺崔立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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