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招后上高中难于上大学问题部分缓解，但高中学位依然紧缺；有关人士提出扩招要保证生源质量

　　“广州今年有九成考生可上大学”，“本科上线率比去年提高了10%”，近日，有关高招录取的消息传出，众人欢欣。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以往用来形容高考的词汇眼下已显得不合时宜。即便剔除高校扩招的因素，“九成考生上大学”这个数据还是高得喜人。

　　然而，有教育工作者称，“广州现在念普通高中的学生还是太少”，高录取率不足为怪。

　　实际上，一场大规模的高中扩招已在广州乃至全国各地进行，以尽快满足人民群众对高中学位的需求。在广州，扩招被官方冠以“跨越式”的字眼。有学者称高中扩招是为高校扩招提供足够的生源。

　　在此背景下，广州人多年来一直抱怨的“上高中难于上大学”问题得到了部分缓解。

　　另外一个声音也随之浮出水面：跨越式发展是否符合教育自身发展规律？扩招后生源质量如何保证？

　　上高中难问题稍有缓解

　　一句“普通高中的学生还是太少”，折射出广州市教育局教研室主任助理张经纬对高考高录取率的深刻解读。

　　“太少”，说明广州的初中毕业生能考上普通高中的相对太少。按照今年广州市招生办公布的数据，今年的十万余初中毕业生，约五成能考上普通高中，比大学录取率低。普高教育相对发达的北京、天津、上海，高中入学率也维持在五六成左右，而在西部，在宁夏回族自治区，普通高中入学率只有三成。目前我国每年有初中毕业生1600多万名，但约一半即800万名左右的初中毕业生连普通高中、职业类学校都读不到，直接进入劳动力市场。

　　所以，普通市民普遍感觉“上高中难于上大学”。而教育界人士的说法是“1999年大学扩招后，中国教育发展的颈瓶已从大学下移到高中了”，“中考”成了限制普通市民接受高等教育的一道门槛。

　　“还是太少”，则意味着2003年的广州中招正处于一个发展过程中，今年是广州市普通高中扩招有毕业生的第一年。广州市从2000年开始普通高中扩招后，现在考高中比扩招前容易，高中学位紧张得到部分的缓解。但上高中难的问题仍未能从根本上解决，在今年7月2日召开的“广州市高中教育工作会议”上，广州市教育局主管基础教育的陈茂林副局长指出，“广州市目前基础教育阶段最尖锐的矛盾是普通高中的学位与社会需求不相适应”。普通高中的扩招仍将继续，到2005年是一个阶段。

　　按照广州市教育局发展规划处张健浩处长的介绍，政府发展普通高中的计划是在2000年到2005年的五年间，广州市普通高中在校生计划从9万1千增加到19万2千。也就是在五年时间内增加10万1千个左右的学位，这相当于5年内要新建33·７所高中。

　　政府巨资下的高中扩张

　　为达到这样的目标，广州市从2001年起，启动了一项为期三年主要是面向老四区的教育综合改造工程，这个工程据称是广州市基础教育发展史上“投入资金最多、变动最大”。在改造工程中，海珠区教育局获得市、区两级的专项拨款4·２亿、东山区是5·５亿(第一期)、越秀区是5·３亿、荔湾区是6·９7亿。而涉及全市12个区县的24所示范性高中建设预计要投入近23亿元。

　　不仅是广州在大规模扩张普高。天津计划在2002年底建成30所示范性高中。北京市在2001年底对14所首批示范性高中进行验收工作。2003年国家将投入10亿元国债资金用于全国高中扩招，重点支持中西部地区普通高中改善办学条件。到今年底该项目完成时，全国将有500所左右的优质高中可以扩大招生规模，扩招45万人。

　　正如广州市高中教育工作会议上所提到的，全国普通高中教育目前都在“跨越式发展”。

　　硬件设施改善

　　毫无疑问，“跨越式发展”中大规模的资金投入的确能在短时间内改善学校的硬件设施，给整个学校面貌带来改观。

　　“从1917年到去年，学校的教学楼、办公室、学生宿舍一直都在那些老房子里没有挪过窝”，7月10日傍晚，坐在新教学实验综合大楼————真光楼古色古香的文化长廊里，真光中学的关治雄校长显得有些兴奋，“这是目前广州市唯一的达到了创建国家示范性高中建设要求的教学大楼”，“60间课室，40间办公室，50个电脑室及各种专用课室，还有5个可以容纳200人的阶梯课室”，“每个教室与专用课室都有多媒体教学平台，有61英寸的大屏幕投影电视”。

　　关治雄说，去年开始示范性高中建设，“市里给了近4500万、区政府给了1000多万、学校自筹了500万，还向芳村区的父老、香港真光中学的的校友们募集了100多万”。

　　作为芳村区目前唯一的省一级中学，今年中招制度的一些变化也让关治雄感受到政府对真光中学的优待。真光和12所各区的示范性高中一起，第一次与华师附中、执信、广雅等传统老牌名校列为提前批，获得优先录取广州的高分考生的资格，缩小与这些老牌名校之间生源上的差距。关治雄理解，政府的优待是希望尽快缩小广州各区域之间教育发展的不平衡。

　　“由一所平淡的学校一下跃入省一级学校、创建国家级示范性高中”，“一般一所学校上一个批次起码要用十年八年的时间”，“几年前真光还是第四批次进场录取，现在真光用三五年的时间跨过了这几十年的路程”。在真光干了18年的关治雄深有感触。

　　教育投入加大给各区的教育面貌也带来很大改观。

　　海珠区教育局副局长邹正军介绍，在海珠区的4·２亿投入中，一个亿给5中创建国家级示范性高中的校园改造，“其中市政府投入70%，区政府投入30%”，“建塑胶跑道、室内体育馆、每个教师配备多媒体平台”，“改造后学校面貌和办学条件大大改善”，“站在学校的任何一个角落转动360度都能看到绿色”。

　　另外的大投入是四所省一级学校并校、转移初中部：5中兼并19中，初中部搬到金碧花园的配套学校；南武中学的初中部逐渐移到江南新村内的小区学校；97中的初中部转移到江南新苑小区内；41中兼并了沙园中学。

　　这种高中扩招的现象不仅限于名校。91中的吴平副校长说，“3年前我们学校只有一层共12个课室，现在建起了一幢新的教学楼”，“政府的投入让我们受惠”。

　　普通高中扩招的其他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提出高校扩招的亚洲开发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汤敏博士认为，高校扩招可以缓解就业压力。教育界人士也认为，高中扩招可以防止上千万未成年人提前走向社会，降低未成年人犯罪率，可以缓解就业压力，提高劳动就业质量；同时高中阶段属于非义务教育阶段，扩大高中阶段的教育，有利于拉动消费。广州市教育局副局长陈茂林在一次会议上说要多收择校生。按照广州市现行的标准，一个择校生4万，一个招10个班500个新生的优质学校可招收10%即50个，光择校费即可收到上百万。所以在目前多种消费并不景气的形势下，教育消费却一直独热。

　　班级规模扩大

　　随着学校硬件设施的更新换代，学校的办学规模也迅速膨胀：5中2001年招6个班、2002年是10个班，今年猛增到16个班，而明年可能更多，最终要达到一个年级18个班。在两三年时间内，南武中学和41中都要从现在招6个班扩展到10个班；97中要从4个班扩招到10个班一个年级。

　　真光中学的速度更快，2001年一个年级是8个班、2002年是12个，今年该校是20个班，成为广州市今年高一招收20个班的两个学校之一。

　　陈茂林副局长在广州市普通高中会议上透露的信息是，从2003年开始，要取消少于4个班(含4个班)的普通高中招生。以后的独立高中要达到36个班的规模，完全中学的高中部要达到18个班以上的规模。

　　在昆明，扩招于2002年开始，今年要求几所优质学校“每校每年要扩招普高6个班”，今年辽宁省普通高中将扩招达24万人。

　　高中扩招是堵高招缺口？

　　“政府对教育的投入从来没有这么多。”邹正军说。4·２个亿主要用于学校硬件的建设，这相当于区里同类投入的20倍。

　　对于政府大规模投资教育一事，华南师范大学教育科研所的梁永丰教授说这是“迫不得已”的，因为高校大规模扩招，如果不大力发展普通高中学位，大学招生将出现大缺口！

　　对这个可能出现的缺口，广东省教育厅主管基础教育的刘育民副厅长有个预算：为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到2005年广东高校在校生人数要达到80万。以此速度预计，2003年全省普通高校将招生22万人，按照65%的升大率计算，则2003年必须有33·９万名高中毕业生才行，如果不大力发展高中教育，今年全省普通高中的毕业生实际人数只有28·６8万人，缺口5万人左右。2004年，缺口是5万多；2005年是6万；2006年是7万。

　　随着普通高中的扩招，这个缺口得到填补。从广东省教育厅的数据可以看出，去年与今年，广东省的普高录取率比计划的65%略高，维持在7成左右，与北京持平。今年省内外普通高校在广东的招生计划定为23万人左右，比去年扩招了近5万人，广东报名参加普通高校招生统一考试的考生达到33·６万人，总体人数也增加了5万，其中普通高中比去年增加4·７万人。

　　扩招如何保证质量

　　扩招保证了量的增长，质如何保证？扩招会不会以质量下滑为代价？我们的扩招速度应该如何控制，是否需要现在这样快？在这些问题上张健浩处长的说法是“有一定规模效应才能出成绩”。

　　这是一个相对隐性的问题。大学扩招四年后，才出现了其负面影响：大学生就业难的问题。高中招生迅速膨胀也会带来很多隐性问题。华南师范大学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博士生导师认为，政府扩大普通高中学位的出发点是好的，“能够满足人民群众的需求”，但问题是如何保证扩大了学位以后又保证质量？学校扩大了招生以后，师资、管理、教学上的各项配套是否能跟得上？

　　“为什么扩班不可以慢一点”，关治雄说当时也有人提出这个意见，“管理一千人的学校与管理三千人的学校肯定有很大的不同”，关治雄校长说，“学校的扩招要引进大量的老师，三年内学校向全国引进了50位高级教师，今年又要引进35位高级教师，来自五湖四海的老师，单是老师管理上就有很大的不同”。关治雄说他目前有点担心预计招聘的老师能否到位。

　　二中校长则持相对乐观的态度。二中的高中部将搬到开发区科学城，校长罗俊峰对政府将投入2·５个亿建设的占地300亩的新高中部前景充满信心，在他看来，新校区肯定会有“一个过渡期”，但以后随着南沙、大学城的开发、地铁四号线的开通，学校的生源肯定会“求大于供”。至于这个过渡期有多长时间，如何保证学校质量，罗校长坦言目前忙于学校建设，还来不及考虑。他认为，在师资配备上，“向全国招聘优秀教师应该没有问题”。

　　更多的校长以各种理由婉拒此问题。

　　然而，在近日的广州市普通高中录取工作过程中，已有一些传言在家长中流传：今年考生只要300多分都可以读普通高中；随着学校的扩招，今年一些名校的录取分数线下降得厉害。

　　对此，邹正军副局长认为，扩招带来个别学校的录取分数线的降低，生源的下降，这是走向大众化教育时避免不了的代价，但从整体上讲，让更多的人获得读普通高中读大学的机会，对整个国民素质是一种提高。

　　然而，东山区教育局车慈晖书记的想法却有所不同，他强调东山区普通高中的发展要“稳步推进”，“比较初中学位，东山区的高中学位已不算紧张”，如果东山区的高中都大规模扩招，到时候恐怕影响学校的招生生源。在东山区即将于明年启动的第二期综合改造工程中，车慈晖说主要是建设示范性初中。

　　教育能跨越式发展吗

　　梁永丰教授对高中扩招是这样看的，“教育的发展有自身内部规律，学校的发展、名校的产生是要通过长期的文化沉淀积累起来的，办教育是培育人，是渐进式的发展，不能像办工厂一样”。

　　梁认为目前广州普高的发展是一种跨越式、突变式的发展，“这样的发展是政府外力对教育的影响，而不是教育内部自身发展的需求”。他认为“任何超常规的发展都将付出代价，比如说生源的下降”。“基础教育是高等教育的基础，我们应该先搞好基础再往上发展。”梁永丰教授说，“如果从上世纪50、60年代开始或者日常的教育投入中就持续地常规地保证一定额度地建设，现在就不会这样。”(□采写：本报记者成因摄影：本报记者李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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