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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投稿:婵再

http://www.sina.com.cn 2003/07/31 11:38  新浪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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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陈莺音

  她无语,拿本就散乱的鬓擦我的耳朵。风缓缓地过,有叶子掉下来。我只敢轻轻捏一
下她的手:“婵再,回去罢,家里人担心的。”她却忽然抱着我的脖子:“翼,再等一等,再陪我等一等罢!”我能如何再劝她,只能恩恩地答应,脑子里却担忧她冰凉的手。

  婵再等他来,他一直都不来。她要他带了她走,只因为他许她一个未来,而她便想与他同去流浪。我问她:“你们什么都没有,你们要去哪里?”她很快乐地说:“去广东,我们一起到广东去,他有个朋友在那里,有个做得很大的生意,我们去帮忙,总好过在这里受气!”

  她母亲也是做生意的,看上去却是很温良的样子,口碑很好。她与我讲起婵再,一脸的担忧。“这孩子,成日地不知道想什么……我也不知道给她什么才能了她心意呀……”

  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的样子,婵再软软地睡在我肩上,手渐渐松开来,落在我们坐着的台阶上。我想没有必要再等下去,就打了她母亲的手机。我告诉她婵再同我在一起,她便从刚刚的忙乱里放下心来。

  我都知道他不会来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如何能有承担起未来的能力。否则我也不会愿意在这里陪了她等着。想想,若是他真的来了带了她走,留下我在这里,她家里的人怎会相信我对此事一无所知。毕竟我是婵再最亲近的闺中密友,这样大事情总会说与我知道的,我脱不了隐情不报的干系。

  而对婵再,她也是一时间头脑发热,听信他的话,我说什么应该都是无用的,于那时的她,他便是全部,她会一厢情愿地等到他来。

  有一回,婵再笑笑地地问我,说若是起个艺名,她该叫什么好。我沉思一会说:“叫婵再可好?貂婵再世的美女呀。”婵再眼珠溜溜地转着要笑,又撅起嘴说不好不好,貂婵的命好苦的,不要做貂婵再世。我自觉失言,正要好言劝解,她又自己笑了:“恩,那就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婵再就婵再,只要美貌不要苦命罢!”

  于是从此她艺名便叫婵再。她也确是能歌善舞的女子,眼睛出奇地撩人,只是终无星探挖掘,也只能这样。

  婵再那年十八岁,正青春少艾。姐姐藕香也是美丽撩人的女子,但终是比婵再多看些世事,显得成熟些。藕香结婚时男方是城里最有钱的人家,要让自家媳妇好好风光一把,花大价钱请了红的花轿来抬。这小地方谁见过这阵势,自然都是羡慕的。只可惜藕香天生体弱,舟船皆晕,坐花轿甚是不敢。母亲又担忧那边面子上过不去,只是跺脚急得没法子。只叹息唉唉一个排场害死人。婵再自告奋勇替姐姐上花轿,说:“妈,你看我和藕香好相象的,坐花轿过去的路上我替她可好。”婵再母亲虽平日多少有些叹惋这个女儿不太争气,见她这般光景,心下生出些欢喜来,暗想这孩子也知道体贴人了。又有些悲哀,仿佛一次嫁了两个女儿。想到将来婵再也是要嫁的,又思量起平日她也不无讨人疼爱之处,便暗自垂了几滴泪。

  于是藕香出嫁当日,婵再也披红挂彩起来,美得滴滴的。仿佛是亲自做了新娘子一般地欢喜——这样年轻的女孩子知道什么,单知道排场浪漫好看。而婚姻往往是等待她们的牢笼,深的火坑。

  后来婵再说起那回的代姐上轿的事,总是眼睛发亮,眉飞色舞地讲那排场如何地大。

  “不过,总不是我的,无论怎样打扮起来,扮了新娘子,最终真新娘子来的时候替代品的风光便一时散去,也是有些伤感的呀。”婵再以这样的话为她那一出比得上救人于水火间的戏作总结。

  而世间大约是有冤孽一说存在的,婵再与她那个冤孽便是在那场戏中仓皇遇见便结下的缘分。那冤孽倒也算生得轻巧干净,平日也是个明白的男子,有时在婵再母亲的店里进进出出帮些杂活。他两个从前也有见过,只是并无特别的感觉。但后来婵再讲起他来,总要说:“那日他竟似得了招一般地漂亮!”

  从此偷偷摸摸地约起来出去玩,母亲问的时候,婵再便分辩道:“我与阿翼同出去的,不信你问她!”连这分辩的话我也是在后来出了事情之后才知道有这一说法,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我也害了婵再一把。她母亲一向对我信任,故都放心地让她去。

  ——晚风凉凉地吹,我起身关上纱窗外的玻璃窗扇。婵再竟然睡得如此不省人事,我不禁害怕她是不是背了我吃了什么药要寻短见。婵再的母亲急急地打了热水来要给她暖手脚,两眼含着泪只知道说:“怎么这样,怎么这样。”这时婵再竟然自己猛坐起来大笑道:“你不来,我便也不去,奈何我得?”这下我们两个明白人都慌了手脚,只能眼睁睁看她笑闹起来将屋里一干能搬动能破坏之物尽数毁坏,最后累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她母亲好生劝说了半日,她才怏怏回到床上抽泣着倒头睡下。

  那以后我便因一些事务去了一次广州,并没有见到那个冤孽。而据说他已经不再在婵再居住的那个城里。广州热闹得很,而我总觉得不适合婵再长久地生活。她即使总是吃吃地笑,用染了明粉色蔻丹的指甲剥下巧克力的锡纸来团成团打那些从她窗下经过时总要吹口哨的男子,她仍然有一颗太过明净而容易被伤害的心。

  风起的时候有鸽子飞过,不见哪一只会很特别的样子,我总习惯在高高的城市楼群中间抬头看天希冀能找到些幻想的起源。我只想象不出婵再的未来,她拒绝扔掉那个孩子,她说孩子是无罪的。她母亲哭着央她不要这样任性道:“孩子无罪,你也无辜啊……”

  当我几个月后从广州回来的时候,婵再已经是终日蓬着头发穿着宽大的裤子陪她母亲坐在店里算帐的陌生的婵再了。有时有闲得嘴碎的人问起她以前的事情,她也大方地笑笑:“不提也罢,如今我是专心帮我母亲看店了。”

  从此便不再有人见到笑嫣嫣的,撩人的,能歌善舞的婵再。她也不许别人再叫她婵再,换回本名藕温,等待与姐姐那样普通的女子的命运——几年后平凡地嫁人。只是她已经没有选择嫁到好人家的权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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