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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陈莺音

　　外面阳光果然很好。从窗户望下去，在房子阴影下沉睡的积雪却仍然如新。一霎那有

这样的幻觉，这景象只是一张简单的贺年片，贴在玻璃上发着欢乐的光让我看见。我知道，这是2003的脸。

　　那年我执着地喜欢听许美静的歌，喜欢她的《边界1999》，那时候刚到2000，全世界拼命想着办法庆祝着新千年的来临。那个时候我那样单纯和讨人喜欢，有着那样单纯的梦，身体都散发着单纯的气味。而居然喜欢这样暧昧的歌，喜欢那句“都市变成寂寞的废铁”，喜欢许美静那样迷离的眼神表情的绽放。好一个陈佳明，为许美静写出好漂亮一张专辑，我还喜欢专辑的名字，快乐无罪。

　　如今已经是2003，我反觉得比1999更是个边界。呆滞的数字不能代表什么，而人心不饶人地挣扎着要这要那，最终双方都疲倦而沉默，于是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边界。

　　昨天在系版上大骂了臭猫几句，也是讲给我自己听。我并不害怕妨碍到大家喜庆的气氛，实际上，那很快便会淹没在喜庆之中的。这也很好，稍安毋躁。幸亏我并没有喝酒，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喝酒，甚至开始憎恨那种幽幽的酒精的气味，似乎随时都可以点燃。我开始对任何一个人说，我从不喝酒。希望自己是柔软而清冽的女孩子，但是又必须坚韧，不是在酒精浸泡下腐烂的木偶娃娃。

　　我知道即使我做得再好大约他也不会回来，他是那样一个固执清高的男人，许多时候掩藏真正的面目，将伪装拿给别人看，却又不让人觉得是假。而他也不是恶意，在这样世界上，往往需要保护自己才这样做。并且也不是任何时候都有人理解他的那些说话，他又何必说与别人听。我非常清楚，他不会回来。我坏透到及至，说要好起来也无人相信的。

　　早先我就对他讲过我不是一个好的女孩子，我也不企求自己会有任何的改变，一切只是徒劳，天生如此。我警告过他不要对我认真，因为可能在他面前的我只是假象，我的内心已经腐朽不堪，不值得去爱的。而为他居然我又有勇敢起来的希望，一点点地改变自己希望去让他欢喜。这些改变他应该是看不见，我所谓的改变只是将原先只在他面前做的那一套变成日常的习惯，将虚伪变成真实罢了。

　　其实我还是很爱他，我走在这个边界上，刀都架到脖子上都还是这样流着眼泪说我爱他。即使一开始只是因为寂寞才爱他，因为害怕过去的回忆的侵袭才爱他。曾经我以为我只不过在利用他来摆脱不快乐，可是最后发现自己有多么重视他的存在。

　　那么骗自己也好，对自己说，如果你好好地生活，好好打点自己，变得漂亮起来，优秀起来，也许有一天他会回到你身边来。对自己说他不是不爱自己，只是因为现在我们都还太小，他也无力承担太多，所以两个人都要在彼此的领地里勇敢起来。

　　——先考试，现在我们都要考试。他的考期比我提前一天结束，他会在考完马上就回家的。我不打扰他，我打算一个人离开北京，如果没有同路的同学。我没有任何的奢望，即使从前曾经奢望过带他回家，给他看我从前的照片，就像他曾经给我看过的那些照片一样可爱。

　　音箱里还是张宇的声音，唱道：想问你爱他哪一点，图他哪一点……我讲不清楚，就又茫然。感觉，又是感觉，而感觉是一把被虫蛀空了的竹椅子，随时会散去。那么我又能让他爱我哪一点图我哪一点，我又有什么能拿得出手来留住他的视线。自己当时也说，若是总是满足现状的女人一定很无趣，希望充实自己。我说这样的话给他听，说给自己听，而他在这个失败的我的面前无动于衷。

　　我也知道我并非什么都没有得到，我确实是太重视失去的东西，可是谁又不是这样，在手中的总是不如失去的好。

　　昨天还被一个朋友质问：付出和收获成正比吗？

　　在这样边界上，总是生长许多荆棘，远看像极了书页的毛边。就那样纠结成一条线一样的东西，而在两头蔓延得无边无际。假如我沿着边界走去，奢望寻找一个出口，只是徒劳，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横跨过去，即使让身体上全是荆棘留下的伤口，否则我只能老死在边界这头。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勇气上路，或者其实我已经在路上。不知道前方弥漫的大雾背后有些什么，但是必须一个人坚强地面对。边界在那里带着诡秘和轻蔑的神色看着我的眼睛，它大概以为我甚至都不敢靠近，以为我甚至连用视线越过它向那一头张望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它错，既然我连牵绊的长发都剪去，毫无怜惜地放弃，那么就是准备与荆棘作战的。

　　我也许还会哭的，可是我会哭得很大声。抽泣比放声大哭在我看来更耻辱，至少，要看清楚自己的伤口，流了多少血，我会要时间在最后一一为我赔偿。我便是这样一个刻薄的女子，既然已经被看作刻薄，不妨实在地刻薄一番来得值。

　　边界2003，很好，我要上路了，假如没有活着回来，希望将来有人比我更疼爱他。她会是笑容温暖的女子，拥有束得很整齐的长头发，还一定会拥有恰到好处的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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