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24 ge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这样的歌现在的孩子已经不会唱了吧？而在二十多年前，这样的歌声总是伴着吉他，飘荡在校园的黄昏，很多人还有意无意地把“暮归的老牛”唱成“魔鬼的老牛”。是的，城市里的人们总是与乡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乡村占据着很多人头脑的一角，作为一种记忆，或者作为一种想象，“乡间的小路”

就是这些人“成长的小路”，这条小路上的暮色笼罩着他们，给他们带来了诗意，也带来了恐惧，而当第二天醒来，浸染过夜色的露珠成了他们成长的营养。

　　代表电影：《爱·回家》(The Way Home)

　　出品：韩国 2002年

　　导演：李廷香

　　主演：金乙粉 俞承豪

　　骄横、懒惰、势利，在小男孩成佑身上几乎看不到一丝优点。他除了鼓着鼻涕泡泡，横着眼睛看着他外婆，就是埋头于游戏机，摆弄他的机器人。他从心底里看不起耳聋、驼背、不识字的外婆。

　　这样的小男孩看上去如此熟悉,只穿耐克鞋，只吃麦当劳，崇拜漂亮、时尚、高档，贫穷和貌丑是他们的天敌。这样的小孩触目皆是——也许势利是人的天性？

　　如果不是母亲失业，成佑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生活可以是另一种样子。他被母亲送到了山里外婆家，单独与外婆相处了一段时间。住在吊满蜘蛛网、摇摇欲坠的小木屋中，外面除了山还是山，他郁闷得对外婆充满了恨意。他偷偷把外婆唯一的补巴鞋扔进了柴房，一脚踢碎了给他专门方便用的陶罐，甚至不正眼看外婆一眼，从来叫她 “喂”。他以她为耻。而外婆，那个腰身弯得已成直角的老人，以她大地般的宽厚包容了他的一切。寒冷的夜风中，她蹲在厕所外面陪伴着成佑，零乱的白发在风中颤抖；她翻山越岭地给他买来母鸡，却因为不是麦香鸡而被他扔到了地上；她把赶集赚来的钱，为他买了鞋子和零食，以致自己要一步一步地走回家中……

　　爱是可以化解一切的力量。成佑在都市生活中被物质扭曲了的心灵，最终因了爱的灵光，恢复了本来的晶莹。坐车回家的成佑下了车，站在站牌下，等了一趟又一趟的班车，当他终于透过灰尘看到蹒跚的外婆时，他奔了过去。上山时，他悄悄地把自己准备留到明天吃的朱古力派塞进外婆的布包中。成佑终于把爱的重心转移到了别人身上。永远沉默、永远付出的外婆啊，这份转瞬即逝的温暖不知又可默默地在她心中回味多少年。

　　成佑被母亲接走了，他们一走，又把外婆一个人留给了大山。她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拿着成佑给她准备好的各式各样的明信片：我生病了；我想念你……成佑把临走时对外婆的担忧和牵挂都放在了留言里。外婆脸色很平静，但她的心里早就暖融融了吧。势利并不是孩子的天性，不过是喧嚣纷乱的都市生活在孩子身上的自然投射。回到纯静的乡村，回到爱的家园，成佑终于明白了还有比巧克力、电视机、私家车更重要的东西。

　　他长大了。

　　代表电影：《冬冬的假期》

　　出品：中国台湾(1979年)

　　导演：侯孝贤

　　主演：李启光 李淑桢 颜正国

　　同样是城里孩子去乡下短暂生活的故事，与《爱·回家》相比，由于时间往前推移了二十多年，又因为地域的区别，物质的匮乏造成的情感饥荒在《冬冬的假期》中几乎没有，外公的家在冬冬的眼里反而充满了诗情画意。

　　冬冬不是一个充满优越感的城里孩子，相反，到外公家的第一天，他就用遥控车跟乡下孩子换了一只乌龟。乡下生活就如这只小乌龟一样新鲜、有趣。蓝天、荷香、蛙鸣，冬冬来到的地方似乎是每个人记忆中的乡土田园。有一次，妹妹赌气，把男孩们脱在岸边的衣物都扔在了河水里，于是那天午后，小镇上就出现了一群光溜溜的小男孩，一人拿两片荷叶，前面一包，后面一围，猫着腰，光着脚丫，一溜烟地跑过了青石板街。

　　冬冬小学毕业那年的最后一段童年，原本可以这样惬意地度过。

　　可是在不经意间，光怪陆离的成人世界悄悄展开了冰山一角：善良的疯子叶子经常被侵犯，怀孕堕胎成为她生活的常态；叛逆的小舅让女友未婚先孕，被外公赶出了家门；偷听到母亲病重的消息；亲眼目睹小流氓抢劫货车司机。虽然在侯孝贤静静的长镜头下，几乎看不到冬冬的震动，但每个人童年的懵懂，不正是这样不知不觉离去的吗？冬冬去给小舅送东西，意外看见了那两个抢劫犯；尽管小舅告诉他，这两人是他一起长大的好友，自己不能不帮，冬冬回去后还是立即告诉了外公。在派出所里，冬冬看见小舅有些畏缩、有些内疚，但他的勇气和正直使他顺利地迈进了少年时期。

　　冬冬的假期很快结束了，在乡村生活中他长大了。也许若干年后，冬冬才会发觉这一段生活是如此地恰如其分，年龄上他正从童年过渡到少年，而这段生活使他在心灵上也有了飞跃。蓝天白云是属于童年的底色，而少年在底色上的涂抹将不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