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1994年7月4日，26名少男少女最终哭成一团。

　　这是一支标标准准的“梦之队”：班上26名学生，几乎人人在全国数理化奥林匹克大赛上折桂。从踏进高中大门的第一天起，这些孩子就知道，3年后所有的人将被直接保送至全国重点高校。

　　这26名孩子，就是10年前华师大二附中上海首届全国理科试验班的学生。

　　如今，他们中的多数已经学有所成；他们中的方方和徐扬(左图)，留守在了上海——这届理科班中，留在上海的仅有3人。

　　猴年岁初，有消息传出，包括华师大二附中在内的上海4所重点高中均已得到有关方面的口头通知，4校联招的高中数学班、高中理科班今年将停止招生。据称，停止招生的主要原因是，数学班、理科班中学生偏科日渐严重，有违培养优秀人才的初衷。

　　让记者感兴趣的，不是消息本身，而是数学班、理科班的学生。他们究竟有没有偏科？他们有没有性格缺陷？从1994年首届招生开始，这一届届的学生现在去向如何？

　　方方和徐扬，成了标准白领

　　坐在仙霞路“星巴克”咖啡店的靠椅上，同岁的方方和徐扬显得有点不协调。女孩方方一身合体的套装，举止沉稳优雅；男孩徐扬虽然西装革履，但神情之间稚气隐隐可见。

　　10年过去，方方和徐扬已经是当年华师大二附中首届理科班中留守上海的“少数派”。

　　26岁的徐扬至今还记得1994年，北师大实验附中那个熙熙攘攘的校园。从贵州到北京考试的他和上海赴京的方方一起，从400多名各地考生中杀出一条“血路”，最终会师华师大二附中。

　　高中毕业后，京城考来的徐扬留在上海交通大学读计算机专业。上海姑娘方方则北上就读清华大学。本科毕业后，方方选择了上海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去年9月份跳槽至一间著名的外资银行，任部门经理。贵州小伙儿徐扬今年硕士毕业，去向已定——某世界知名电脑公司上海分公司。

　　还有更大的不同，方方已经初为人妻，而徐扬说起女朋友还有些脸红：“咳，先搞定房子再说。上海的房子，实在太贵了！”

　　夏东林，一个诚实的孩子

　　无论是方方还是徐扬，都认为，那一届理科班对自己最大的帮助是人格的培育。26名各地的顶尖高手扎堆在一个小小的班级，自然会分出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在这样的环境里，保持完善的人格和健康的心态，显得尤其重要。

　　“3年的理科班，教会了我们如何在逆境中调整心态，适应环境。”徐扬说，“虽然入学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知道未来的去向，但这对我们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方方讲了一件有趣的事。来自浙江绍兴的夏东林，从清华大学毕业后申请赴美读书，签证面试时，签证官问他：“你读完书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国教书。”

　　“你知道在美国教书收入多少？”

　　“知道。”

　　“那你为什么选择回中国教书呢？”

　　“我真的打算回国教书。”签证官很生气，认为夏东林在“撒谎”，拒签。

　　今天，已经被多次拒签的夏东林仍在北京等待签证。

　　方方对夏东林说：“你不要这么‘一根筋’好不好？你应该把在理科班3年经历的事情告诉那个签证官，相信他会理解你的选择的。”

　　“夏东林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这样的人在我们理科班里很多。3年的学习教会我们诚实做人。”徐扬说。

　　叶老师，谢谢你

　　说起当年的班主任叶佩玉老师，学生们都会由衷地说上一句“谢谢”。

　　叶老师鼓励学生“学”，更鼓励他们“玩”。结果是，班里几乎每个人都获得过全国数理化奥林匹克竞赛的一等奖，同时还在人才济济的华师大二附中“玩”出了舞蹈冠军、合唱冠军，在话剧舞台上，理科班也有那么几个“角儿”。

　　方方说：“3年里，我居然学会了演话剧！这在以前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正因为师长的不“唯理是从”，高中毕业时，26人的班级里出了2名非理科生：方方去了清华大学读经济专业，班上的另一名女生，来自泰兴的卞晶被保送进了北京大学中文系。

　　“四朵金花”，今安在？

　　方方回忆，首届理科班26人，仅有4名女生，被称为“四朵金花”。除了方方，北大毕业的卞晶如今在《南方日报》当记者，专跑教育条线。剩下2人中，蒋静在美国斯坦福大学攻读博士；上海姑娘吴定在复旦大学读书，未毕业就赴美，在希拉里曾经就读的威尔斯利女子大学就读，目前在麻省理工学院读博士。

　　采访结束时，方方神秘地问徐扬：“记得毕业聚会那天晚上，你对我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徐扬有些发愣，最终摇摇头。“那天是你们男生先控制不住，很多人都哭了。我和几名女生就跑到外边透口气。结果你出来眼泪汪汪地对我说，‘我们都哭了，在这种时候，你们女生难道不想释放一下自己的情绪吗？’”(文/本报记者 王海 摄影/崔益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