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兰英 邹小娟

　　2004年2月，巴金被央视评为“感动中国·2003年年度人物”，组委会的颁奖词为：“巴金：穿越一个世纪，见证沧桑百年，刻画历史巨变，一个生命竟如此厚重。他在字里行间燃烧的激情，点亮多少人灵魂的灯塔；他在人生中真诚的行走，叩响多少人心灵的大门；他贯穿于文字和生命中的热情、忧患、良知，将在文学史册中永远闪耀着璀璨的光辉。”

　　题记：巴金这个笔名得来，据专家研究，是因为先生青年时代酷爱俄国革命作家、思想家克鲁泡特金、巴枯宁等人的著作，有心追随之，故出此寓意。这个研究大致不错，但据巴金自己的诠释，意义稍有出入，他之所以取巴姓，则是为了纪念一位留学法国姓巴的北方同学。这位曾与巴金朝夕相处的同学因人生的苦闷在法国项城投水自杀了。这个消息曾使巴金非常痛苦，由此赋予永怀。

　　巴金，1904年11月25日出生于四川成都，原名李尧棠，字芾甘。在80多年的写作之旅中，他有一千多万字的26卷本创作作品，但是，他又是一介平民，一个始终将自己的命运与人民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人民作家。

　　一个普通的职员

　　马绍弥是巴金的养子。小学毕业那年，绍弥拿着学校发的履历表为难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填这份表？巴金看了看，拿起笔，在有关栏目中填下这行字：“李尧棠父执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职员。”写完后，巴金又关照了一句：“你以后就这样填。”巴金早就蜚声文坛，新中国一成立就在文化界担任要职。但是，在巴金心中，他只是一位编辑、职员。

　　50年过去，马绍弥一直这样填着自己的履历表。

　　一双吃饭的手

　　上世纪80年代，华裔女作家聂华苓来访。与巴金握手时说道：“真幸福，今天能够握到你的手。你的这只手，是一只了不起的伟大的手。你的这只手不得了，写出了许许多多很有价值的、名扬世界的文学作品。”

　　巴金抽出手，笑了笑。随后，他又举起手，对着大伙，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这是一只吃饭的手，”他一直这样说，“作家是靠读者养活的，作家靠作品生存。读者不看你的书，不买你的书，作家又靠什么生存？”

　　一个随和的人

　　1981年，《收获》编辑部在浙江召开笔会。巴金也随大家一起来到莫干山。

　　那天在路边小憩，说笑中，女同胞突然指着男编辑小孔嚷了起来：“请客，请客，你今天一定要请客。”巴金在一边看得真切，笑个不停。原来，有一位陌生女子在走过小孔面前时，对小孔粲然一笑。女同胞们就“闹”起来了，说小孔交了“桃花运”。

　　“好，好。我请大家喝啤酒。”“不行，不行。”女同胞们不依不饶。这时，巴金笑着接话了：“小孔请客。他请喝啤酒，我来加菜。”最后，大家美餐了一顿，快乐了嘴巴，也油肥了肚子。钱，自然是巴金掏的。

　　一句美丽的嘱托

　　随手拿了一张生日卡片，写上“敬爱的先生，祝福你”寄去上海，江苏作家杨苡就这样以自己的方式给巴金贺了百年大寿。

　　杨苡记得，先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在1997年11月22日，那天她去华东医院看望他，临别的时候，巴金握着她的手十分吃力地说了两个字“多写”。

　　她17岁那年给巴金写信，诉说了她在金丝笼般的家庭束缚中感觉到的窒息与苦闷，向他描述她的梦想。巴金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小读者十分耐心：不要动不动就说离开家，你要懂得向前看，保持乐观，多读书，相信未来，“未来总是美丽的。”他说。

　　一次燃烧的奉献

　　1996年7月，93岁的巴金，在酷暑中写完《巴金译文全集》的最后一篇《代跋》。这时的巴金，几乎耗尽全身的精气神。他知道，他前面的路不会很长了，颤颤地，他又拿起了笔，写下《告别读者》一文：“最近，我常常半夜醒来。想起几十年来给我厚爱的读者，就无法再睡下去。我欠读者的债太多了！我的作品还不清我的欠债。病夺走了我的笔，我还有一颗心，它还在燃烧，它要永远燃烧。我把它奉献给读者。”

　　以平民之心，待不凡一生，正是巴金人格魅力之所在。

　　(摘自《扬子晚报》)

　　巴老箴言

　　●我始终记住：青春是美丽的东西。而且这一直是鼓舞我的泉源。

　　●我不是文学家。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对我的国家和人民，我有无限的爱，靠用作品来表达我无穷无尽的感情。

　　●是什么东西把我养育大？首先在我头脑里浮动的就是一个“爱”字。父母的爱，骨肉的爱，人间的爱，家庭生活的温暖。我的确是一个被人爱着的孩子。……我爱着一切的生物，我愿意擦干每张脸上的眼泪；我希望看见幸福的微笑挂在每个人的嘴边。

　　●我的生命大概不会很长久吧。然而在短促的过去的回顾中却有一盏明灯，照彻了我的灵魂和黑暗，使我的生存有一点光彩。这盏灯就是友情。

　　●我宁愿一个人孤独地去经历人世的风波，去尝一切生活的苦味，我不要安慰和同情，我却想把安慰和同情给别的人。

　　●说真话，面对镜子我并不感到愉快，因为镜子上反映出来的“尊容”叫人担心：憔悴，衰老……好看不好看，我倒不在乎。使我感到不舒服的是，它随时提醒我：你是在走向死亡。

　　●外国人和中国人，“追求的都是同样的东西——青春、活动、自由、幸福、爱情，不仅为他们自己，而且也为别的人，为他们所知道、所深爱的人们。失去了这一切以后的悲哀，乃是人类共有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