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的那首《沙扬娜拉》，让人想像着一个温柔无比的日本女子，没想到，我会在今天，零距离地感受日本少女那一低头的温柔。

　　在机舱门迎送旅客，我不由得一次次将身体往前倾斜，练习着一个中国人不太熟悉的动作：鞠躬。因为，站在我身边的日籍乘务员，就是这样不厌其烦地对每一个登机的旅客，鞠躬，又鞠躬。

　　不仅是少女们，飞机落地日本，打开舱门，看到的不是清洁工们手持条帚、水桶，时刻准备往飞机上冲，而是值机人员、机务，包括我们的中方代办，侍立两侧，向回家的旅人低头问好。

　　配餐人员上完了餐，双手捧着配餐单，请乘务员签字，毕恭毕敬地。

　　有一个航班，公务舱坐了对老夫妇，下机时，他们没忙着离开，从普通舱经过他们身边的客人，均立定，深深地向他俩鞠躬，送上一个真挚的祝福方才离去。那两位接受敬礼的老者，也不停地低头、弯腰。一百多名旅客，均如此这般。这是日本福冈郊县某村的旅行团，我猜想，两位老者一定是团里声望和年纪最高的人，随时随地接受村民们的这般礼遇，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快乐的事，施与受，都是那么自然，愉悦。

　　一低头，一弯腰，是深入日本国民骨髓的礼节。或许他们从学走路的那天起，就在接受这种训练吧。每与人言必弯腰不断。但是，仅仅把它当成一个肢体的动作，一次肌肉的伸缩，那就错了。他们所要表达的，正是这一身体语言最想要表达的：尊敬，对人，不论贫富，对事，无论巨细。和我们所谓的点头哈腰、低眉顺眼有着质的区别的是，后者，多数时候，是对权势和金钱的谄媚。

　　那天我在评估表上给一位日籍乘务员的优质服务打了满分。航班结束清舱时，她拎了一只大塑料口袋进了客舱，把那些当天在日本配上来没发完的日文报纸一一装进口袋。我问她做什么用，她说带回去，明天让另一位日籍乘务员带上来，给旅客看，因为，广州没有这种报纸。下飞机，过海关，除了飞行包，她的另一只手，一直紧抓着一个旧的塑料口袋，装着沉甸甸的报纸。谁也没要求过她这样做，她们完全是自发的。她照顾小旅客，帮旅客解决转机事宜，巡视客舱积极，但是，最后这件事，是让我感动的。

　　跟她告别，在她向我轻轻点头之际，我抢先对她说了一声：沙扬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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